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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血面纱(尸棺血咒)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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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壇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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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勳章 文明人 回文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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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37:35 |只看該作者

    死亡暗语  第九章  113的真相(4)
      关玲却冷冷一笑:“是吗?谁告诉你小乔和这件事无关?”
      “怎么?难道小乔和这事有关?”田甜的眼睛蓦地瞪圆了。关玲满怀悲愤地说道:“你们以为,半年前我突然间迷上茉莉花只是因为文浩的关系,其实,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姐姐。茉莉花是姐姐最爱的花。当我面对茉莉,就好像面对姐姐一样,我就不断激励自己,一定要找出113血案的真相来让她安息。其实,在两年前,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调查林森的身世,我问过姐姐的高中同学,很快就得到了林森的确切住址,可是,我上门之后,才发现他的家已经成了长满荒草的危房。邻居大婶告诉我,十年前,林森唯一的母亲就重病去世了,她去世的时间正是1996年的1月。林森回家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又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就离开了,谁知却一去不复返。在闲谈中,那位大婶告诉我,林森有一个小妹妹,但在他母亲病危时,她把她托付给一个外地来拾荒的光棍儿汉了,怕林森照顾不了她。而这个小妹妹后来的准确去向这位大婶就一无所知了。直到今年暑假,我再次去拜访那位大婶,意外地得到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原来,去年夏天,林森那个被送人的小妹妹竟然回到故居祭奠亡母,就住在大婶家里,还和大婶合拍了一张照片。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里,关玲猛然间提高了音量:“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原来凶手林森的妹妹,竟然就是……”
      她眼中寒光暴射,将手向前一指:“是你!陈小乔!”
      田甜匆忙转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小乔。
      “不……不是的……你弄错了……”陈小乔的脸色一片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是吗?我真的弄错了吗?陈小乔,你敢说你没有一个叫林森的哥哥吗?”关玲的眼光如刀,令得陈小乔不敢直视。
      长时间的沉默。终于,陈小乔鼓足勇气,奋力抬起头与关玲对视:“是的,我是有个叫林森的哥哥。可是,他在七年前就出国留学去了。”
      关玲眼神异常奇怪地看着小乔,好半天,她突然冷冷地问道:“那你哥哥现在在哪?”
      “美国。”
      “呵呵,是吗?你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换句话说,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这……”陈小乔嗫嚅着,然而很快就坚决地说道:“反正他现在在美国。他拿了博士在美国定居。”
      关玲继续审视着小乔,这一次,陈小乔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的手指剧烈地颤动,嘴里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哥他……他现在在美国,他过得很好很幸福……”
      “别再自欺欺人了!陈小乔,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早已默认了林森死亡的事实,然而,你却用留学美国的美丽谎言来欺骗别人,更是在欺骗你自己!原因就是,你要隐瞒你哥哥杀人的背后真相!关于‘血面纱’的真相!”
    死亡暗语  第十章  113的真相(5)
      “不,不是的,哥哥他不会杀人的,不会的!这十年来,我不间断地向爸爸询问哥哥的消息,他先说哥哥在城里读书回不来,后来又告诉我他去了美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爸爸他……他绝对不会骗我。我问过他,十几天前还问过他。”陈小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田甜的心房突然间收紧。这一瞬间,她猛然间想起,十几天前她和小乔在白阿姨那里调查113自杀案时,当白阿姨一说出林森的名字,陈小乔当时就险些昏厥过去。那时,她还以为小乔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她不能不开始怀疑,小乔和林森之间真正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她真是林森的妹妹吗?
      关玲默默地看着小乔,也许是被小乔楚楚可怜的神情所打动,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其实,小乔,尽管我知道了你是林森的妹妹,可是,毕竟他是他你是你,何况案发时你只有九岁,我不会因此而把仇恨转嫁到你的头上。而且,一年的相处,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可是,这学期刚开学那几天,我连续两晚,听到你在梦中呼唤‘血面纱’,所以,我才坚信你一定是113事件的知情者,更是‘血面纱’的知情者。所以,我才会借着茉莉的安神定眠效用,在你熟睡时对你进行暗示。请你相信,我并不想逼你发疯或纯粹地折磨你,只是想让你主动说出‘血面纱’的真相以及林森杀人的真相。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陈小乔难过地摇了摇头:“大姐,相信我,我真的完全不知情,不要说‘血面纱’,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哥哥就是那个传说中113室自杀的那个人。那时我太小,只知道哥哥考上了城里的大学,甚至连他就读的大学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也许养父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他怕我伤心难过,就一直瞒着我。而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话。大姐,你听我说,我哥哥他是个好人,非常善良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
      关玲眼光中那丝凌厉渐渐地消退了,她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相信没有人会随便杀人的,林森杀黄宏涛一定有某种隐秘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一定是和‘血面纱’有关。对了,小乔,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提到‘血面纱’?还有你,田甜,你刚刚好象提到什么‘血面纱’的诅咒。”
      不等小乔开口,心直口快的田甜便简明扼要地将始于元阳的“血面纱”诅咒杀人事件向关玲述说了一遍。
      关玲听得心惊肉跳,她震惊地说道:“我觉得这两件事隔十年的凶杀案一定有着密切的关联,我不相信真的会有鬼魂作祟,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田甜点点头,同时紧盯着关玲的眼睛:“是的,我们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种种迹象表明,是有人在制造有计划的谋杀。对了,大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黄志勤死的那晚,晚上十点之前你究竟去了哪里?”
    死亡暗语  第十一章  陈小乔的决定
      陈小乔是第二天上午10点钟醒来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束破窗而入的阳光,关玲和田甜都不在房里,这一刻,陈小乔感觉很孤独。
      昨天夜里,三个女孩的谈话进行到凌晨三点。而在谈话之后,陈小乔在很长时间里都无法入眠,直到早上六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那不眠的三个小时内,她的脑海中始终闪现着那个遮着前额闭着嘴巴的黑衣人形象,毕竟,关玲姐姐的铅笔画并不专业,画上的人物和真实的林森相差极远,除了他们都有瘦高的身形这一唯一的相同点,其他的特征都没有明显的契合度。因此,陈小乔一直以来都无法将黑衣人和自己的哥哥联系起来。所以,当从关玲那儿得到这个万分震惊而不幸的消息后,陈小乔忍不住伤心地流下泪来。
      原来,哥哥在十年前就已去世,同时,他还疯狂地掠夺了另一个青年的生命。无论如何,陈小乔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哥哥在她的印象中,始终是善良而敦厚的,他连受伤的小鸟都会包扎放生,怎么可能残忍地去挥刀杀人?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而且是和“血面纱”相关的隐情。“血面纱!‘血面纱’还会再回来的!”卖甜白酒老汉的疯儿子模仿的这句话语如果是哥哥林森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么很可能哥哥杀死黄宏涛的真正原因不是情杀那么简单,应该是和“血面纱”紧密相关。而哥哥留给关玲姐姐的那封信里似乎提到“日记”,似乎只要看过那本“日记”就能明了哥哥杀人的真相。
      可是,那本日记究竟在哪呢?关玲找了这么多年竟然始终没有发现它的踪迹。难道关玲的姐姐把日记带去了案发现场?又被什么人偷偷地拿走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何处长肯定是最有可能偷走日记的人。何处长一定了解当年血案的真相,否则他不会表现得那么奇怪。然而,他的故意隐瞒是否说明,他想掩盖林森杀人的真相呢?难道说,他也是“血面纱”的知情人?
      如此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从何处长这里寻找突破口,而作为学生,很显然他们是无能为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警方。
      陈小乔翻身坐起,从枕头下面取出手机,找到了“何队”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出键。
      10月7日,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今天的天气依旧不错,晴见多云,温度适中,只是没有风,空气缺少流动便显得有些闷。这正如刑警队的何队长此时的心情,烦闷而焦躁。
      几天的假期生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悠闲而惬意的,而对于何队和他的组员来说,却只是平常工作的继续。
      何队独自坐在一个人的家里,面对写字台上摊开着的一系列卷宗,他那浓黑的眉毛又纠集到一起。屋子里的空气很差,弥漫着朦朦胧胧的烟雾,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有十个,是他刚刚丢进去的,而此时此刻,他的嘴上正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万宝路香烟。
      何队闭着眼睛向后仰躺在富有弹性的椅背上,脑海中跳跃着一个又一个看似孤立而实际上又相互关联的案件。
      从警快十年了,这样棘手而奇特的案子他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血纱碎块,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
    死亡暗语  第十二章  苦恼的何队
      短短半个月之内,接连发生的四起案件、五条人命,很显然是一根链条上错落有致的几个环节。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前面的几起案件根本找不到丝毫头绪,而最后一起黄志勤死亡案,目前也进入胶着状态。
      黄志勤被蜂蜇死的当晚,是接到熟识的年轻女性的电话匆忙出去的,而田甜和关玲恰好符合这两个条件,最初,何队是把田甜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她和黄志勤有矛盾,死者遇害前又曾和她发生口角和冲突,而在其后的两个小时内,田甜又是单独行动。尽管她出示了超市的购物小票,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她的确是亲自在场购物的。所以,何队专门带领组员去沃尔玛超市调出了当晚的监控录相。然而,令他万分失望的是,收银台的录相显示,田甜的确在21:15分从超市结帐离开。看来,她并没有说谎。不过,在货架和过道的几处录相显示,田甜在超市选购商品的时候,附近曾几次出现了一个休闲打扮的男人,他戴着一顶宽沿棒球帽,个子瘦高挺拔,从身形和姿态上看,应该是个年青人。虽然田甜并没有和那个人说话,可是凭直觉,何队总感觉他们并不像陌生人。然而,无论他们是否相识,都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
      那么,就剩下一个关键人物——关玲了。从田甜提供的线索可以看出,关玲和黄志勤关系密切,而且黄志勤死亡的当天晚上她也是独自一人外出,很晚才回寝。那么,关玲那几个小时究竟去了哪里呢?据警员与关玲面谈后的笔录看来,关玲那天晚上独自一人去了偏僻的滨江精神病院,据说,那天是她亡姐的生日,她去那里凭吊她已逝的姐姐。然而,问题却是,关玲无法提供有力的证人为其作证,基于没有强有力的证明,那么,关玲那天晚上的去向就无法确定,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具备作案时间的。
      看来,要进一步对关玲进行跟踪调查。
      想到这里,何队猛然睁开双眼,吐掉嘴里的香烟,迅速地坐直身子,拿起签字笔,在关玲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圆圈。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音乐突然间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的突兀。
      何队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大声地喝了一句:“喂?我是何志远。”
      当他听到对方的名字时,顿时两眼发亮,毫不犹豫地回答:“太好了,我们在哪里见面?什么时间?”
      “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何队拿上夹包,风风火火地拉门而去。
      与何队分手之后,陈小乔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就象多日阴霾的天空突然间放晴。尽管死亡的阴影还笼罩在头顶,她却不再像以往一样担惊受怕。她有种预感,黑暗就要过去了。
      刚刚跨进学校大门,她就接到了田甜的电话。
      “小乔,马上回来……哦,不,直接到行知园,我在长椅上等你。”
      “又怎么了?急得火上房似的。”陈小乔见到长椅上坐立不安的田甜,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急呀,我想了一上午,越来越为你担心了。”田甜的表情是少见的严肃。
    死亡暗语  第十三章  信任危机(1)
      “为我担心?”陈小乔微微皱了下眉,“哦,你是担心我因为哥哥的事难过吧,没事了,我已经想通了。”
      田甜却迅速地摇了摇头:“不是林森,我想说的是池文浩。”
      “文浩?文浩又怎么了?”一提起池文浩,陈小乔的心就“嘭嘭”乱跳。
      田甜看着小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道:“小乔,可能说了你不高兴,但是,池文浩真的很可疑。”
      陈小乔的眼神充满疑问。
      田甜叹口气继续说道:“小乔,其实上午我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想了好久,想来想去觉得文浩是目前嫌疑最重的人了。你还记得吗?我们暑假那次元阳之旅,发起者是他,可最后缺席的也是他,而他的母病回家的理由也是根本不成立的……”
      陈小乔轻轻打断她:“不是的,文浩跟我解释过,他说那是一场骗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故意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田甜深深注视小乔:“可是,小乔你想过没有,这都是池文浩的一面之辞,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自己编出来的?没人能证明的。”
      陈小乔不以为然地摇头:“他为什么要编这种瞎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他。”
      “你……”田甜跺跺脚,转移了话题:“好,这个先放下,再说我们的第二次元阳之行。既然黑棺里的白骨已经被你证实是男的,那么那个骷髅发出的女声诅咒根本就是不成立的了。整个事件分明就是人为的谋杀,而不是鬼魂作祟。然而,池文浩却说,那天晚上他看到门口一道红影闪过,等他追出去又看到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了。他这样说,就是让我们相信这两个鬼影就是荒宅中被杀的祖孙俩的鬼魂,从而让我们相信黑棺中的尸骨是荒宅灭门案中失踪的女主人。既然整个事件都是人为设计的,那么,他又怎么会看到所谓的鬼魂呢?何况见鬼一说都是他自己讲出来的,我们谁都没有看到啊。小乔,他这么说除了证明他想故意把我们引上歧途,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听完田甜的这番话语,陈小乔的脸色开始变了,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反驳田甜,因为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曾经怀疑过。
      可是,她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想为池文浩辩驳:“不会的,如果他真是凶手,他这样做不是完全把自己暴露了吗?既然能设计如此周密的谋杀计划,凶手就绝对不会让人如此轻易地发现他。”
      田甜却冷笑一声:“可是,你别忘了,有句古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如果不是你偶然发现了黑棺中是具男尸,那么,我们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人为制造的系列谋杀,相应的也就没人会怀疑他所见的祖孙鬼魂的真实性。那么,他也就根本不会暴露了。不是吗?”
      陈小乔无言以对,心里的某个角落却一阵阵刺痛。
      田甜一字一顿地说道:“小乔,你要小心池文浩。”
    死亡暗语  第十四章  信任危机(2)
      池文浩在晚饭时间准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的门外,而陈小乔见到他的第一眼,身上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猫猫,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池文浩一如往常的握住陈小乔的手,双眸脉脉地凝视着自己的恋人。
      陈小乔心头一热,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双真挚而深情的眼睛,背后会隐藏邪恶和诡诈。
      “猫猫,怎么不说话?”池文浩定住脚步,担心地看着小乔。
      陈小乔扫视了一下身边经过的同学,犹豫再三,才避开池文浩的目光,哑声问道:“文浩,你真的看见那两个人影了吗?荒宅里祖孙俩的身影?”
      池文浩的表情有些吃惊,似乎没想到陈小乔会问到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平声静气地回答:“是的,我真的看到了。”
      陈小乔猛然间抬头:“可是,整件事都没有鬼的,为什么你却偏偏看到了?为什么只有你?”
      池文浩微微一愣,进而似乎意识到陈小乔话中的隐意,他的脸色倏地一变,沉默数秒后,他缓慢而低沉地说道:“小乔,你是在怀疑我?”
      蓦然间,陈小乔心上一凛,因为她已经清楚地感受到池文浩话音里那缕受伤的情绪。不自觉地,她用另一只手臂环住了池文浩的腰。
      “文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陈小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池文浩轻轻拿开陈小乔的手臂,同时也松脱了先前紧紧相握的手指。他垂下头,难过地说道:“小乔,我以为你始终都是信任我的,就像我从来不会怀疑你一样。那天晚上所看见的一切,我至今也无法解释,我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也太令人无法相信了,可是,我的确是亲眼所见的。我……我只记得刚冲出门去的时候,闻到一股香气,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我就向前院跑去了。而后,就看见了那一幕……我,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要跑出去。”
      池文浩长长叹了口气,黯然地别转了身子。
      “文浩!”陈小乔的心一下子空了,她抢上一步,拦在了池文浩身前,双臂紧紧抓住池文浩的胳膊,她的脸上一片慌乱:“对不起,文浩,我不该怀疑你的。我现在明白了,一定是那股香气在做怪,就像大姐对我的心理暗示一样,很可能你在香气的影响下,产生了下意识的幻觉。因为之前,你的心里一直想着荒宅里死去的一老一小,所以,才会看到她们两个的幻影。文浩,别怪我吧,我……”
      陈小乔的话未说完,她的小嘴就被池文浩的大手温柔地盖住了,紧接着,池文浩有力的手臂就将她微微战栗的身子紧紧地环抱,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她的耳畔环绕,同时传出的还有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猫猫,相信我,因为爱你,所以我决不会做出任何伤你心的事。”
      陈小乔抬起秋水般澄澈的明眸,迎着爱人的目光,深情地微笑。
      关玲此刻恰好走出宿舍大门,也恰好见证了一对情侣的爱意缠绵,她的手足似乎在一瞬间变冷,冷气穿透四肢直入心脏,她落寞地侧过头,无言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刹那间,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小乔,你有没有问过田甜9月17号那天夜里去哪了?为什么一夜不归?”吃过晚饭,池文浩拥着陈小乔在校园小径散步。
      “我没问,如果田甜想说,她一定会告诉我的,如果她不说就说明她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又何必去勉强她。”陈小乔的声音甜美而娇柔。
      池文浩却声音沉重地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在那天夜里,郑直和邱梦溪死在了黄志勤家的老宅,而恰好那夜,田甜没有回寝,而她又故意说谎隐瞒她的去向。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陈小乔突然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池文浩:“你是说,田甜和谋杀案有关?”
      池文浩轻咳一声:“我只是怀疑,你不觉得她最近很奇怪吗?”
      陈小乔沉默了。这也未尝不是她心里埋藏许久的疑问,田甜的确是有事瞒着她,可是,她究竟在隐瞒什么呢?
      不过,尽管心中写满了疑问,然而,陈小乔在今天上午和何队见面时,却故意隐瞒了田甜那夜未归的事实,她似乎有意无意地,一直在保护自己的好友。
      也许这样做的背后,正说明她对田甜没有信心。
      “小乔,总之一句话,你要提防田甜。”
      陈小乔后背一震,池文浩的临别赠言与先前田甜留下的那句话何其相似。一个是自己的恋人,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他们却在相互怀疑,为什么他们身上都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陈小乔开始头痛,而且越来越痛。
    死亡暗语  第十五章  调查(1)
      如果不是和陈小乔的那场会面,何队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9月的连环死亡案件背后竟然还牵扯着十年前那场校园血案。
      本来已经山穷水复的案情,竟豁然间柳暗花明了。
      “小高,帮我查一下十年前,也就是1996年1月份的卷宗,看看有没有一起滨江师范学院的学生死亡案的记录。”
      打发走小高后,何队坐在自己办公桌前,随意翻动着面前的案卷,不经意间,他的视线落在了韩若冰死前留下的那幅阴阳鱼太极图上。
      阴阳鱼太极图?何队口中喃喃自语,这能说明什么呢?
      要知道,关于这幅图,他已经在网上查阅了几乎所有的相关资料,阴阳鱼呈圆形——象征事物的永恒、循环式的运动状态,也象征人的生命起源。圆周内分左右两部分:左侧为白鱼,头向上代表阳;右侧为黑鱼,头向下代表阴。太极图也表示事物是处于不停运动状态的,其运动方式是阴消阳长、阳消阴长的不断变化过程。
      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告诉别人的,绝对不是会事物消长变化的关系。可是,她究竟要表达什么呢?还有她临死前喊出的“有亮”。这个“有亮”是不是和太极图有什么关联?
      何队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这时,他感觉屋子里热了起来,沐浴在满室的灿烂阳光中,他的后背正一点点渗出汗液。他松了松紧箍着脖颈的领带,又随手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那粒纽扣,再掏出自己的烟盒捏了一捏,却发现里面竟然空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回手把烟盒丢进垃圾筒。站起身形,逐个抽屉翻找起来了。口中还在念叨不止:“不对呀,我明明放了两包烟在桌上的……怎么找不着了……”
      “何队,您……您找什么呢?”打扫卫生的老张头拿着拖把走了进来。
      “啊,我找烟,怎么就没了……”何队头也不抬地顺口应道。
      “啊,您……您是找……找烟哪。我……我知道。”老张头是个结巴,说话总让人着急。
      “你知道?在哪?”何队突然间将头抬了起来,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老张头一边慢腾腾地向书架方向挪动,一边还结结巴巴地唠叨:“我……我擦桌子……怕弄湿……湿了……就放书架……架上了……你看……有亮……有亮……有两包烟呢……”
      顷刻间,何队的脑中仿佛亮起一道闪电,随之闪亮的还有他自己的眼睛。他没有伸手去接老张头递过来的两包未开封的“极品云烟”,相反却欢快地吹起一声口哨,对着老张头高声笑道:“老张头,谢谢你,这烟就送给你了。呵呵。”
      “可……可是……”老张头望着手中的名贵香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什么可是的,给你了,两包烟都给你了,去吧去吧,我要办公了,现在不用打扫。”
      老张头用力握着手中的两包香烟,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水来。他抓起拖把,向何队鞠了个躬,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他已经两年没跑过了,因为腿脚不灵便的缘故,可是,今天他竟然又能跑了,跑得还一点都不慢。这种名贵香烟的滋味他一辈子都没尝过,如果不是何队今天犯了疯病,他恐怕直到入土都没机会尝了。真没想到,何队竟然还有间歇性的精神问题,他怎么没去医院看看?不过,还是不去的好,也许他下次犯病会给自己比“极品云烟”更好的东西。
    死亡暗语  第十六章  调查(2)
      何队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口中不停地念叨“有亮……有两……有两个……”
      他一拍桌案,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那张阴阳鱼太极图发愣,终于,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双瞳一点点放亮。
      他握紧拳头用力砸向桌面,口中大声喊道:“我明白了!”
      “何队,你手不疼啊?吓了我一跳。”刚刚进门的小高被何队的一记重拳吓得心惊肉跳,抱着卷宗,捂着胸口直吐舌头。
      “呵呵,小高啊,你来得正好。还记得半个月前弥陀山女大学生失足坠崖那件案子吗?”
      “记得记得,那女孩好象还留下一幅挺深奥的图。”
      “呵呵,不深奥,不深奥,是我们自己笨了。”何队兴奋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放光地望着小高笑道。
      刑警小高也是眼前一亮,她了解何队,知道每当他开始坐立不安笑不拢嘴的时候,一定就表示案子又有进展了。
      “怎么?何队,那图有解了?”
      何队不住地点头:“小高,你还记得吧,这个叫韩若冰的女孩临死前,在电话里喊的最后两个字是‘有亮’,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一个人的名字,刚才结巴老张头一下子提醒了我。‘有亮’并不是人名,而是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其实,‘亮’是‘两’的偕音,‘有亮’其实就是‘有两’。”
      “有两?难道她要说‘有两个’?”小高好奇地歪着头说道。
      “没错,你想,当时韩若冰最后看到的是那个所谓的‘白衣女鬼’,而据证人陈小乔说,在那之前的一个晚上,韩若冰还在学校树林里见过一次那个‘女鬼’。很可能她要喊的是‘有两个白衣女鬼。’因为她在那一刻很可能突然发现,这两个‘女鬼’不是一模一样的。”
      “有两个‘白衣女鬼’?那怎么可能?除非这个所谓‘女鬼’是由两个人分别装扮的。”小高机灵地眨巴着眼睛。
      “对,我早就说过,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所谓的‘鬼’吓死人其实还不是人在搞鬼?现在看来,这一连串意外死亡案件绝对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有计划有组织的谋杀。凶手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就是这两个装扮成‘白衣女鬼’的歹徒!而且凶手还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你怎么知道?”小高不能不大吃一惊了。
      何队得意地一笑,指着桌上的卷宗:“你来看,这幅阴阳鱼太极图,我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头绪,可是,一结合上‘有两个白衣女鬼’,那就非常简单了。你看,白鱼与黑鱼之间由一条反“S”形曲线分开,这说明事物的阴阳双方是彼此相互依赖、相互为用的,任何一方均不能脱离另一方而单独存在,也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通常,阳为男,阴为女。现在你明白了吗?”
      小高眉头紧皱:“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也就是说,女中有男,男中有女,难道这个白衣女鬼是个‘阴阳人’装的?”
      “哈哈……”何队放声大笑:“‘阴阳人’?亏你想得出来。你想,本来应该是同一个‘白衣女鬼’,可是第一次看时‘它’是女的,第二次看时‘它’却变成男的,是不是可以说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所以,我认为,装扮成‘白衣女鬼’的就是一男一女两个凶手!”
      小高连连点头,眼中饱含着赞许和钦佩的目光:“何队,我就知道,只要有了足够的线索,再需要一点偶然灵感的触发,再难的案子您都可以迎刃而解。”
    死亡暗语  第十七章  调查(3)
      说话间,小高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她急忙放低怀抱着的案卷,转手递放到何队的桌上:“何队,您刚才让我找的案卷我找到了,您看看是不是这份?”
      何队眼中又是一道精光闪过,他一把拿过卷宗,重新坐进椅子:“好,太好了,就是这个。谢谢你,小高。”
      小高莞尔一笑,环顾四周开口问道:“他们几个今天怎么都不在?”
      “哦,我昨天下午就派他们去元阳查案去了,快的话明天就能回来。”
      “啊,那您忙吧,我先去鉴证科那边看看。”说着,小高便转身欲走。
      “唉,等一下。”
      “还有事吗?”小高回过身诧异地问道。
      何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讪笑着:“没什么,就是想麻烦你帮我买两包烟。”
      小高展颜一笑:“没问题,五分钟回来。”
      说着,小高便像轻盈的燕子,转眼间消失在门口了。
      何队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开始翻阅刚刚取来的卷宗。
      “接到报案时间:1996年1月13日下午15:25。
      报案人:何志高。
      死者为一名男性,19周岁,姓名:林森。
      勘查结果:死者腹部发现三处****式刀伤,一处深达7厘米,两处穿透后腰。现场残留凶器一把,为七成新杀猪刀,刀长25厘米,最宽处为8厘米,死者创伤面与刀身尺寸吻合,刀上指纹和血迹确系死者所有,终合各方证据最后认定,死者为自杀。死亡时间为当日下午13:00至13:30之间。
      案发地点:滨江师范学院4号宿舍楼1楼左侧水房。
      办案人:伍长发、王伟。
      证人:何志高(滨江师范学院学生处干事)、黄万山(滨江师范学院学生处处长)。”
      放下案卷,何队脸上的肌肉一点点收紧,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变冷,他的眉心拧成两个高高凸起的丘陵,手指的指尖也在微微地颤抖。
      不对,这份结案记录有问题。
      这是何队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
      据陈小乔所说,十年前滨江师范学院的那起血案死者应该是两名,一名为被杀,死者叫黄宏涛,一名为自杀,死者叫林森。现在警方勘验现场的结果,却只发现一名自杀的死者林森,那么,另外一名死者呢?黄宏涛哪里去了。这只是疑点之一。
      其二,陈小乔证明,当年那起血案的案发地点应该是滨江师范学院4号宿舍楼的113寝室。而且,113自杀事件在近十年来一直在该校广为流传。可是,为什么这份案卷上记录的案发地点却是滨江师范学院4号宿舍楼1楼左侧水房。为什么水房会被误传为113寝室?案发地点究竟是在哪里?这是疑点之二。
      其三,案卷上明确指出,死者林森的死亡时间是在1996年1月13日下午13:00至13:30之间,可是,警方接到报案的时间却是当天下午的15:25。难道报案人在死者死亡近两个半小时才发现案情的吗?可是,据陈小乔说,当时应该有两个人直接目睹了林森的自杀。难道他们在目睹血案之后,会隔了两个多小时才去报告校方吗?要知道,4号宿舍楼与学生处所在的行政楼相隔不过几百米。这中间的两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疑点之三。
      其四,据陈小乔提供的线索,那名十年前在113室被杀的男生叫黄宏涛,他是一周前被蜂蜇死的滨江商学院学生黄志勤的堂哥。而现场的第二名证人黄万山,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就是黄志勤的父亲——教育局的黄副局长。事隔十年,两起人命案,为什么都和黄万山有关,而作为十年前被害人黄宏涛的家属,他为什么会对侄子的死保持缄默?甚至连侄子的尸体都不翼而飞?
      以上的四个疑点足以证明,十年前的这起案子不简单,非常地不简单。
    死亡暗语  第十八章  调查(4)
      无意间一抬头,何队发现自己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两包簇新的“万宝路”香烟,一定是小高刚刚回来过了,他拍拍前额,自己就这个毛病,一分析起案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否则,自己的前妻也不会最终选择和自己分道扬镳。
      他撕开包装纸,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深吸了两口,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口烟雾,也许是由于烟气在喉咙停留的时间太长,他忍不住弯下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喝口水吧。”小高温柔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何队抬起头,感激地接过茶杯:“谢谢。”
      “少抽点烟,身体抽坏了后悔都来不及。”小高的声音透着幽怨。
      “呵呵,惯了,反正我身子好坏都没人在意。”
      “谁说的?我……”小高忽然间打住话头,她的脸“腾”地升起一片彤云,一扭身跑出门外。
      何队忘着小高的背影,竟有些痴了。
      “老何,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已经升任派出所所长的伍长发用力摇晃着何队的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怎么?不欢迎吗?”何队爽朗地笑道。
      “哪有,不过,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说吧,又来查什么案子?”伍长发倒了杯茶给何队,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何队竖起大拇指,满面含笑:“呵呵,老伍啊,今天我还真是向你求取真经来了。”
      “行了行了,快说吧,又碰上啥难题了?”
      “是关于一个十年前的案子,你经手的,不知你还能不能想起来。”
      “呵呵,这你可小瞧我了,我可是所里出了名的‘电脑存储器’,办过的案子全都过目不忘。说吧,是哪件案子?”
      “就是这个。”说着,何队就把随身带来的卷宗递了过去。
      “哦,是这个自杀案啊,对了,还是你哥哥报的案呢。当时我们片警和他们学生处的关系很熟,当时,你哥哥怕死了学生对学校影响不好,还让我们千万不要把消息外传呢。怎么?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你确定当时是在水房发现尸体的吗?”
      “没错,这个错不了。当时我和王伟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死者平躺在水房中间的水泥地上。血流了一地,人早就断气了。”
      “当时现场除了死者,还有我哥哥外,还有什么人在场?”
      “就是学生处的黄处长,再就没有其他人了。”
      “当时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说了,你哥说,那天学校就他一个老师值班,本来三点钟就该下班了,可他突然想起上午十一点左右一个男生来跟他借4号宿舍楼的钥匙,说要进去拿点东西,结果一直就没见他回来还钥匙。结果,他去4号楼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水房里的死尸,尸体就是那个借钥匙的学生,名叫林森。后来,他就打电话给学生处黄处长,当黄处长到达现场后,他才报了案。”
      “这么说,是我哥哥自己发现的死亡现场?”
      “对,他是这么说的。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十九章  调查(5)
      何队轻轻摇了摇头,眉心深锁地继续询问:“老伍,你还记得他们两人当时的神情吗?我是说我哥和那个黄处长。”
      “哦,让我想想。”伍长发思索片刻,抬起头说道:“我记得,当时你哥的表情很害怕,脸色有些发白,还时不时地拿手绢擦脑门上的汗。要知道,当时可是冬天,总不至于热得出汗吧。哈哈……”伍长发大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不过,我非常理解,第一次见到死尸,还是浑身是血的死尸,谁也会吓得不轻的,何况还涉及学校的声誉问题。”
      何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两下,不置可否地继续追问:“那那个黄处长呢?”
      “他呀,他倒没那么慌乱,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悲痛,就好象死了亲人一样,眼睛还一阵阵发红呢。看来,他是个挺有爱心的学生处长。”
      何队闷哼一声,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的微笑,他猛然站起身来,用力握住伍长发的手,大声说了句:“谢谢你,老伍,你帮了我大忙了。回头我请你喝酒。”
      黄副局长的办公室很大,起码有何队自己那间办公室的四个大,但室内的陈设却很简朴,除了一个摆满了书籍的书柜和几株绿色植物,便只剩下一张墨绿色的长沙发和黄局长的办公桌椅了。桌上的书稿文件摆放相当整齐,和何队乱糟糟的桌案相去甚远。再加上黄局那中规中矩的衣着,看得出来,他是个行为严谨而心思缜密的人。
      坐在办公室里的黄副局长与那天以亡父身份出现在殡仪馆的黄父简直是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微微含笑的脸看不出内心的喜悲,沉静而锐利的眸子透着深藏不露的官威。
      “何队,您这次来是不是志勤的案子有什么眉目了?”黄副局长微笑着拉了拉西装的下摆,向后仰靠在高背椅上。
      何队清了清嗓子,笑笑:“不好意思,黄志勤的那件案子目前还没有明显的进展,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黄副局长理解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
      何队低头喝了口水,心中思怵着如何开场,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开门见山地问道:“黄局,您是不是有个叫黄宏涛的侄子?”
      黄副局长并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惊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您侄子他现在在哪?”
      黄副局长叹了口气:“宏涛他……已经不在了。”
      何队登时精神一振:“他不在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黄副局长的神情有些落寞:“有十年了。”
      “十年?你是说他已经死了十年了?”
      “不,我是说他失踪十年了。”
      “失踪?你说他没死?只是失踪了?”
      “是的,本来失踪五年我就可以申请注销他的户口,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一直认为他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他失踪的具体时间是?”
      “1996年的1月13日,那天一早他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可是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24小时后我就报了案。公安机关应该有记录的。”
      黄副局长说的不错,这和何队在警局调查的结果完全一致,时至今日,黄宏涛都仅仅作为失踪人口记录在案,从未开具过死亡证明。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佛度有缘人,拈花只为伊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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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38: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章  调查(6)
      “可是,据我所知,就在黄宏涛失踪的同一天,您原来就职的滨江师范学院4号宿舍楼发生了一起学生自杀案,您当时也在场,对吗?”
      “是的,我接到何志高的电话就赶去了,对了,他好象是你哥哥吧,详细情况你可以直接问他。”
      何队抬头注视着黄副局长的眼睛,对方的视线也正聚焦在他的脸上,两束同样犀利的目光交接之后,竟然分不出胜负。
      何队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不过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可是,据滨江师范学院的学生关玲说,她曾当面听您说起,您的侄子是在4号楼113寝室自杀的,而且是割腕,而她也曾听您儿子黄志勤亲口说过,您告诉他他堂哥是死在113寝室的。请问,对于这种说法您如何解释?”
      黄副局长突然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我的好心反而引来了你们对我的误会。要知道,当年我侄子失踪后,和他关系亲如兄弟的志勤就一直缠着我问个不停。我先还找借口搪塞,后来,大概在宏涛失踪一年后吧,我觉得他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大,又怕告诉志勤实情,这个实心眼儿的孩子会一辈子无休止地寻找下去。正好我们学校有个叫林森的学生在4号楼113室自杀了,所以我就含糊地告诉志勤,他堂哥就是死在113寝室的。因为时间久了,大家已经不再记得那个自杀学生的名字,所以志勤就误以为他堂哥就是那个自杀的学生了。而对于那个叫关玲的女孩子,从她对我的问话来看,志勤一定已经把我告诉他的关于他堂哥的死因跟她说过了,那么,我何必再要节外生枝呢,所以,我就顺着她的思路告诉他宏涛是在113室自杀的了。至于割腕,也是随口说说,只不过为了让她不要继续追究罢了。因为,我知道,十年前那起113自杀案和志勤的案子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何队微微冷笑:“可是,据我所知,十年前那个自杀学生林森的尸体并不是在4号楼113寝室发现的,而是在1楼的水房发现的。您当时也在场,不是吗?请问,您不会记不清尸体所在的位置了吧?”
      何队问完这句话,就开始等待好戏的开场,他相信,自己的这一击已经点中了黄副局长的死穴,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圆其说的。
      谁知,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何队却输了。
      黄副局长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慌乱,相反,却极为镇定地作出回答:“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我和志高一直以来的一块心病。作为学生处的工作人员,我们考虑的已经不完全是单个学生的利益,而是整个学校全体学生的集体利益。当时,由于尸体是在水房发现的,如果据实在校内通告,那么,必然会造成整个4号楼,特别是一楼十三个宿舍的慌乱。要知道,水房可是学生每日都必不可少的去处。如果关闭水房,会直接影响到学生们的正常生活,所以,我和志高商量后,决定把自杀的地点改为113寝室,以封闭一个宿舍的小的牺牲换取十几个宿舍的正常生活秩序,您说,这能算错吗?”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一章  调查(7)
      一席话说得何队无言以对,尽管他知道,事实与黄副局长的说辞很可能大相径庭,可是,他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驳斥对方。看来,他低估了这个黄副局长的手段。
      此路不通,只能另辟蹊径。看来,他必须要面对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人了。
      不过,在面对自己的亲哥哥之前,他还想见一个人,一个有可能提供一些关键线索的看门人。
      “白阿姨!”当何队和小高突然站在她的面前时,白阿姨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又来调查啊,是不是还要找那个关玲啊?我帮你们喊去。”
      “不必了。”何队有力地摆了摆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定定地审视着白阿姨的脸。
      这本来是何队面对每个被调查人员的一种习惯,可是,这却让白阿姨有些手足无措了。
      “白阿姨,您别怕,我们是想向您调查点事情。您知道什么据实告诉我们就行了。”女孩子毕竟心软,所以一见白阿姨的窘况,女警小高就和颜悦色地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白阿姨老实地点了点头:“行,你们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们。”
      何队收起眼光的锋芒,缓缓地开口:“白阿姨,听陈小乔说,她们曾经向你打听过113室自杀案的一些情况,当时,你告诉她们,那个自杀的学生名叫林森。”
      “是的。是林森。”
      “好,你还说,林森开始时有个很要好的女朋友,她姓什么你还记得吗?”
      白阿姨凝神想了一想,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好象是姓关吧,关羽的关。”
      何队微微颔首:“好,你还对陈小乔说起,那个姓关的女孩子后来移情别恋,喜欢上一个有钱的学生,不理林森了,有这么回事吗?”
      “是的,我没撒谎,那个姓关的女孩子就是水性杨花,否则林森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也不会为她去寻死。”
      “哦,那个姓关的女生后来喜欢的有钱的男生是不是姓黄的?叫黄宏涛?”
      “是啊是啊,您怎么知道的,要不是你说起,我都想不起那个男生的名字了,只记得是姓黄。”
      “那么,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就是那个关姓女生开始移情别恋,不再理睬林森的大概时间你还想得起来吗?是不是在放寒假前几天的事?”
      白阿姨很快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应该是1995年圣诞节的时候,那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跑出去玩儿了,只有林森一个人跑到我的收发室,对着我哭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当时喝了很多酒,眼睛都喝红了。他就絮絮叨叨说起那个姓关的女生怎么伤了他的心,怎么喜欢上那个姓黄的不理他了。反正就是失恋的人常说的那些话,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何队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继续见缝插针地问道:“他当时那么失控,有没有跟你说过‘不想活了,要自杀’的话?”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二章  调查(8)
      “那倒没有,他是个孝顺孩子,非常热爱他妈妈,不会因为感情挫折就自杀来伤害他母亲的。”
      “可是,据我所知,林森的母亲在放寒假前两天突然去世了。他会不会由于失去母亲而万念俱灰,进而自杀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他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匆忙回家的,他还没有回来学校就放假了,我也回乡下了。”
      “那也就是说,他母亲去世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没错。”
      “好,最后一个问题,林森从圣诞节失恋到1月份回家探母,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有没有表现得非常消沉,甚至不肯与人交流,独来独往?”
      白阿姨摇了摇头:“刚开始那两天他有点情绪低落,不过,也就是几天的事,到12月末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又恢复了精神,还对我说,他想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要对方快乐就行。1月份的时候就又开始能说能笑了,甚至和那个姓黄的好象也没那么敌对了。”
      “好的,非常感谢你,白阿姨,不打扰你了,我们走了。”
      “不客气,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只管来。我一定配合。”白阿姨始终微笑着。
      临出门前,何队长似乎无意间瞥了一眼白阿姨桌上那个骑着木马的小男孩的相架,他随口问道:“这是你孙子吧?长得蛮精神。”
      白阿姨神色一变,不过马上就笑嘻嘻地“哼哈”答应着目送两名刑警离去。
      “小高,我觉得白阿姨的证词基本上可以确定关玲所说的关于她姐姐的事情是基本可信的。不过,关于黄宏涛的死我们还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毕竟,一个精神病人所画的铅笔画是根本没有说服力的。但是,黄宏涛怎么可能也在1月13号失踪呢?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所以,很有可能,林森是杀死黄宏涛后自杀的。”何队边走边向小高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看,很有可能林森是一时想不开,为情杀人再自杀的。”
      “不,我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情杀。通常,因失恋而杀人或自杀的人,都有一个特定的不稳定阶段,在这个时段内,他们只相信自己遭到遗弃和背叛,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生不如死,所以才会采取极端的行为。可是,刚才从白阿姨的回忆看来,林森已经在案发前的半个月左右就走出了感情的误区,而且情绪越来越好。那么,怎么可能回一趟老家就再次陷入失恋的绝望中呢?”
      小高咬了咬嘴唇:“有可能他先前的好转都是假象,在母亲过世的打击下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他才痛下杀手,夺去了情敌和自己两个人的生命。”
      何队猛一击掌,双目放光地望着小高说道:“对,新仇旧恨!就是新仇旧恨!林森绝对不会仅仅因为黄宏涛夺走自己女友这个旧恨而起杀心的。之所以让他痛下狠手的,一定是因为他和黄宏涛之间的某个新仇。是什么新仇呢?这就一定和林森回家探母有关。看来,我们还要去一趟林森的老家。”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三章  调查(9)
      “何队,我们回来了!”何队和小高刚刚回到警局,迎面就碰上被派去元阳查案的两名队员。
      “怎么样?有没有好消息?”何队拍着其中一名队员小李的肩膀,笑容满面地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个。”小李志得意满地回答。
      “太好了,走,到咱屋说去。”何队立时来了精神,用力一拍小李的后背,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刚刚坐定,何队就急不可耐地问了起来:“有什么新发现?快点说说。”
      小李却没有急着回答何队的问题,而是拿了两个杯子,跑到饮水机前接起水来。一边接水,一边对着何队诉苦:“今天我们查完案子就急着往回赶。这一路马不停蹄,到现在都没顾上喝口水呢。我这嗓子都冒烟了。”
      另一名队员也随声附和。
      何队尽管已经是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挥挥手:“你们先喝,你们
      先喝。”
      小高在一旁看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李一口气喝完了满满一杯水,这才一抹嘴巴,面向何队坐了下来:“唉,
      这一趟我们收获还真是不小。你都猜不着,那座黑棺里的白骨究竟是谁的?”
      “是谁?”何队的眼睛瞬间瞪圆。
      “就是荒宅灭门案中那个到处通缉的嫌疑犯的!”
      “什么?是那个失踪的男主人?”何队的眼睛差点要瞪出眼眶。
      “不错。而且据尸检的结果看来,该名死者骨骼上并无明显伤痕,排除外伤致死的可能。很可能是被毒杀。由于骨骼没有发黑变色的迹象,初步判定致死毒药是有剧烈神经毒性的毒药,比如‘毒鼠强’。同时,我们又在荒宅背后不远的林间空地上发现了一处被挖掘回填的土坑。清除浮土后,可以确定,这个一米多深的大土坑就是曾经掩埋死者尸体的坑穴。我们将坑穴里的泥土对比在死者尸骨上发现的粘附着的细微泥土,最终发现,二者完全吻合。而且,根据死者的尸骨来推算他的死亡时间,恰好是三年左右,与灭门案发生的时间完全吻合……”
      何队听得眼中锐光闪烁,不等小李说完,便抢先说道:“如此看来,极有可能三年前当地警方的结论是完全错误的。荒宅的男主人很可能在母亲和女儿被杀的时候就已经被毒杀了,那么,又是谁杀害了死者的母亲和幼女,最后又劫持女主人而去呢?”
      小李得意地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在何队和小高面前晃了几晃,嘿嘿笑道:“凶手就在这里!”
      “什么?小李你怕是疯掉了吧。”小高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你们看,这是什么?”小李把袋子举到何队的眼前。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四章  调查(10)
      “银镯子?哪来的?”何队诧异地问道。
      小李收起袋子,安静地坐了下来,缓慢而有力地说道:“就在埋尸的那个土坑里找到的。”
      “什么?”何队险些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吃惊地问道:“镯子是谁的?”
      “就是那个失踪的女主人的。”
      “不会吧?”小高惊得张大了嘴巴。
      “不会错的,当地有好几个人都能作证,他们说看见女主人戴着一个这样的银镯子。因为上面的图案很特别,所以就记住了。”小李肯定地点头道。
      “难道说,毒杀和掩埋男主人的就是失踪的女主人?不可能,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制造出这么疯狂的灭门惨案呢?”小高连连摇头。
      小李苦笑道:“别说你们不相信,连我们两个也都不信呢。直到……我们发现了这个。”
      说话间,小李又从包里取出一个一尺左右的物件,尽管隔着外面的一层袋子,大家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菜刀?难道这就是那把杀人的菜刀?”何队惊问。
      “不错,这把菜刀上边的血迹证明是三个人的,分别属于被害的祖孙俩,还有失踪的女主人。而菜刀上的指纹,则分属于两个人,一个是男主人的母亲的,一个是失踪的女主人的。根据现场残留女主人血迹这一事实看来,当时女主人在杀害祖孙俩时,曾遭到那位祖母的强烈反抗,甚至因此导致女主人受伤,但老太太终因年老力衰,最终被年轻的儿媳活活砍死。而杀人的凶手在制造惨案之后,则一个人趁着夜色愉愉地逃走了。”
      “不对呀,如果真是女主人干的,那么当时现场应该会留下很多她的脚印啊,那为什么当地警方还会认定是男主人行凶杀人呢?”何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就是凶手的狡猾之处。我们在埋尸的土坑里只找到一双女式的布鞋,却没有发现男主人的鞋子,很显然,女凶手在毒杀丈夫后,又换上丈夫的胶鞋,跑回家里去行凶。所以杀人现场到处都留下了踩满鲜血的男主人的胶鞋印迹。”
      “天哪,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女人!连自己三岁的小女儿都不放过。她是不是疯了?这个女主人目前还在逃吗?”小高吸着气说道。
      “是的,不过当地警方已经发部了通缉令,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捉拿归案。”
      “你们两个倒是厉害,去了一趟元阳就把一个搁浅三年的积案破了。可是,这对我们目前的‘血面纱’杀人案并没有任何帮助啊。”
      “谁说的?我们发现,荒宅里那座黑棺装订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而根据尸骨身上的泥土干燥程度判断,尸骸被挖掘出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个月。那就是说,挖掘尸骨的人一定是知道埋尸地点的人。”
      “你是说那个失踪的女主人?”小高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我们在黑棺的底部还发现了几根宝贵的女人头发。我想,这一定是那个躺在棺木里在男主人白骨下操纵尸骨的人留下来的。而且,她还是一个女人。”
      “好小子!干得不错啊!马上把头发送鉴证科检验。”何队腾身而起,亲切地敲了小李一记老拳。
      小李灵活地避过拳头,嘴里笑嘻嘻地嚷道:“这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五章  调查(11)
      10月9日,星期五,天空中的云朵似乎比前日又增添了几许,不过,太阳的光芒依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
      何队与小高站在林森家的老宅面前时,两个人的心里都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意。
      低矮的平房,漏洞的破窗,长满荒草的屋顶,严重变形的门板。
      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人们曾经是怎样的艰辛与困苦。
      “你们找人吗?”隔壁人家的窗子探出一张黑瘦的脸,那是一个年逾五旬的妇女。
      “哦,大嫂,这是林森的家吗?”小高连忙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是啊,是啊,可他们家早就没人了,十年都没人住了。”探出窗外的那张脸有些诧异。
      “我们知道。”小高继续陪笑。
      “你们是……是警察?他们家出事了?”何队和小高身上的警服引起了那位邻家大嫂莫名的紧张。
      “大嫂,您别害怕,我们是做户籍管理的,来了解一下这家人的情况。”
      “哦。”邻家大嫂的脸色舒缓了一些。
      “大嫂,林森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小高温和地问道。
      “她姓林,我们都叫她林子,她的全名好象叫林冬梅。”
      “哦,原来林森是随母姓的,那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林子搬过来开始,就没见过她有男人。”
      “那林冬梅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呢?”
      “大概是1978年夏天,当时小林森还在怀里抱着,只有两个月,正吃奶呢。”
      “那林冬梅搬过来十几年的时间,难道从来没跟您提起过她爱人的情况吗?”
      邻居大嫂摇摇头:“就是呢,我们街坊邻居的聊闲天,问过她好几次,可她总是一个字都不提。有一回小林森被几个不懂事的坏孩子骂成‘没爹的野种’,他就跟那几个孩子打架,打不过就哭着回家找她妈妈要爸爸,结果他妈妈很粗暴地抓着他的手,大声叫着‘你没有爸爸!记住你就是没有爸爸!’话没说完,他妈妈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后来,懂事的林森就再也没有问过他爸爸的事。以后再有坏孩子骂他野种的时候,他就躲开,被人家欺负也一声不吭,就一个人跑到河边扔石头,唉,原来挺活泼的一个孩子,一下子就变了样了。真是可怜哪。”
      大嫂边说边用衣襟擦试眼角的泪花,而小高的眼睛也不由得潮湿起来。
      邻居大嫂继续说:“我问过林子,她是哪年结婚的?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就找借口走了。后来我们几个街坊私下里议论,林森一定是林子的私生子,她是没结过婚的。”
      何队和小高对望一眼,表情都是大为惊异。
      小高好奇地问道:“那陈小乔,也就是林森的妹妹怎么后来又出生了?他们是同一个父亲吗?”
      邻居大嫂摇摇头:“不是的,林森的妹妹,也就是你们说的陈小乔,那是她后来随她养父改的名字,她原来叫林美。其实啊,她并不是林森妈亲生的,是她在外面抱来的,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们邻里邻居的都知道,只是瞒着林美这孩子。我们都说,林子这人心太好了,自己拉扯个儿子都够艰难的,还去养活别人的孩子。”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六章  调查(12)
      何队听到这话,急忙向那大嫂询问:“那么,林冬梅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工作?”邻居大嫂一愣,摇摇头道,“她没有固定工作,开始的时候就给人打点零工或者拾点破烂过活。不过后来她家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了,因为她有一手刺绣的绝活,专门绣梅花,各种各样的梅花,就跟真的一样。上门收绣品的小贩一眼就看中了,以后她就在家收刺绣的活儿,靠这个赚钱养家。”
      何队心念一动,随口问道:“那个林冬梅是农村妇女吧?”
      “谁说的?她书读得不少,好象是高中文化呢,说话也斯斯文文的,我们几个家庭妇女写个信啥的还要找她,她字写得可漂亮了。”
      何队一怔,奇怪地问道:“她既然有文化,为什么不出去工作呢?”
      邻居大嫂突然露出一个相当古怪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她呀,好象有点见不得人的。”
      “见不得人?怎么说?”何队的眉毛竖了起来。
      “从她搬过来,一直到病死,整整十八年的时间,每一次我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戴着一块大口罩,头上还戴着一顶旧军帽,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就露着两只大眼睛。”邻居大嫂比比划划地说道。
      小高诧异地问道:“不会吧?难道就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吗?”
      “反正我们外人是谁也没见过,我私下问小林美,她说她也没见过,她妈连吃饭都背着他们。睡觉都戴着口罩。小林美好几次夜里想揭开妈妈的口罩,可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敢。不过,林子死的时候,林森一定是见过她的样子的,因为是他处理的后事。我们街坊只见着一具白布蒙着的尸体。”
      小高紧张地问道:“那林森处理丧事的时候,你看他有什么异样吗?”
      邻居大嫂翻了翻眼睛:“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按说妈死了,论谁都要哭上个一天半日的,可林森这孩子直到抱回他妈的骨灰,我们都没见他怎么掉眼泪,不过,他的眼睛红红的,就像狂犬病发作的野狗一样,吓得我们都不敢靠前。他那模样,就像要跟谁拼命一样的。”
      何队的眉心又拧成了结,他发现,林森的杀人根源,一定是和他那次回家探母有着直接的联系。林森的母亲——林冬梅的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脸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从来不敢见人。
      走进曾经被林森叫作“家”的低矮破败的烂房子,小高几乎被里面的灰尘和潮气呛得喘不过气来。阳光透过通洞的窗户射进房内,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以及空气中浮动的灰粒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这是一套老式的土坯房,除了小得可怜的厨房,连个厕所都没有,房里有两间住人的屋子,虽然空了十年,可屋内的被褥和摆设竟然都没动过,只是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七章  调查(13)
      其中的一间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旧桌椅,看桌上的高中课本和床头摆着的几件男人衣服,这间房应该是林森住的。
      “仔细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日记书信之类的东西。”何队一边吩咐小高,一边开始像猎犬一样掀起床上的被褥仔细查找。
      然而,这间屋子里里外外翻腾了两遍,却还是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何队发狠地从嘴里吐出半截烟蒂,抬起皮鞋将它踩成一团齑粉。他闷声说道:“走,去另外那间看看。”
      这间房间比林森的卧房要稍大一点,屋子里除了桌椅和两张木床外,还有一个老式衣柜。桌上和墙上叮叮当当挂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一个断了胳膊的灰蒙蒙的玩具娃娃垂在衣柜的柜门上,看得出来,这间屋子曾经充满了女人的细腻和情趣。
      清贫的家庭最最缺乏的就是物质,所以搜查这样的屋子绝对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
      十几分钟之后,何队就有了不小的收获。他在抽屉里找到了几件已经完成的绣品,果然,上面绣的都是梅花,看着绢帕上那一朵朵形态逼真的梅花,何队不禁陷入了沉思。
      “何队,你帮我挪挪柜子,后面好象夹着东西。”小高一边用力地推动衣柜,一边向柜子和墙壁的夹缝张望。
      何队这才回过神来,双臂加力,一声大喝,衣柜就被移开了一尺。
      “好了,我拿到了,是照片,两张黑白照片。”小高一边拍打着照片上的灰尘,一边兴奋地向何队报功。
      “照片?快给我看看。”何队尽管一贯沉稳,此刻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第一张照片是一张劳动中的照片,一个正在插秧的年青姑娘,正侧过头来面对镜头灿烂地微笑。这是一张白晳纯净而美丽的脸庞,在两条乌黑发亮的长辫子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清丽脱俗,就像一朵超凡出尘的空谷幽兰。
      “太美了!真没想到那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漂亮的姑娘。”小高忍不住啧啧称奇。
      照片上没有文字标注,不知道照片中的美人究竟是谁。莫非她就是那个终日戴着大口罩的林冬梅?
      第二张照片是两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同样纯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容,同样的身高与身形,左边那个穿着军装扎着瓣子的少女,正是第一张照片的主角,只是一身戎装的她,比前张照片里的形象更加英姿飒爽。站在右边的女孩年纪应该和左边的少女相仿,不过,她却穿着一件深色碎花的小夹袄,右手抓着胸前那条粗粗的大瓣子,脸上涂着油彩,看打扮,应该是刚刚参加完演出。
      这张照片的背后写着几个清秀的钢笔字:冬梅与“喜儿”摄于76年冬
      小高看完那几个小字,马上急着发表意见:“我说右边这个姑娘的打扮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样板戏‘白毛女’里边的那个喜儿。这姑娘长得浓眉大眼的倒挺漂亮,就是嘴显得稍稍大了点儿。”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八章  调查(14)
      “行了行了,你们女孩子就喜欢对别人品头论足。这次可不白来,收获真是不少啊。走吧,马上坐车回去。”
      何队边说边小心地收好绣品和照片,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两张照片里都有出现的那个美丽少女就是林冬梅,照片拍摄的年代一定是知青下乡期间。第二张照片既然是摄于1976年冬天,而当时的林冬梅很显然还没有怀孕,因为林森是1978年春天生的,那么,对林冬梅怀孕生子有重大影响的应该就是中间间隔的1977年了。而林冬梅从一个绝美的少女蜕变成靠戴口罩来掩盖容颜的单亲母亲,中间的转折点也是1977年。看冬梅和“喜儿”拍照的姿态,她们应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几年中她们也应该是关系非常密切的,那么,只要找到了照片中的“喜儿”,很可能就能揭开林森的身世之谜,也能揭开林冬梅掩盖容颜的真正原因。
      可是,这个“喜儿”现在能否找到呢?
      何队站在哥哥家的防盗门前,几次想把钥匙插进锁孔,可是内心的矛盾却让他刚刚抬起手来却又放下,钥匙在他的手里被握得渐渐发烫。
      正在这时,面前那道铁门突然间被拉开了,提着挎包的嫂子出现在门里。
      “志远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吃过饭没?”嫂子亲热地给他拿拖鞋。
      “我吃过了,嫂子,你这是要出去呀?”面对待自己始终如亲弟弟般的嫂子,何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他担心,过不了多久,嫂子脸上的微笑就会变成对他的怨怒了。
      “哦,医院有个急诊,我得马上赶过去,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爸刚睡,你哥在屋看电视呢,他刚才还念叨你呢。”嫂子笑着带上了大门。
      何队深吸了一口气,也好,爸睡了,嫂子出去了,侄子在上大学,今晚家里就剩他和哥哥面对面的交锋了。
      尽管这会很残酷,也会让他很为难,然而,他却义不容辞。
      他的脚步声很轻,可是,他的哥哥却不用回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志远吧?刚才我还跟你嫂子说,他新给我买的那件羊毛衫的颜色和款式适合你穿。来,脱了外套试试。”
      面对哥哥微笑着递过来的羊毛衫,何队的心里似乎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袭来,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傻站着干啥?快试啊。”何处长脸上的慈爱更胜以往。
      何处的内心正激烈地交战。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以后岂不是要更难开口?
      想到这里,何队将心一横,接过羊毛衫放到一边,抬起头,神情凝重地望着哥哥说道:“哥,把电视关了,我有事和你说。”
      “怎么?”何处长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他似乎也预感到弟弟要和他谈的事情,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缓慢回身,他关掉了电视。
      “哥,你坐下。咱们好好谈谈。”何队指着对面的一张椅子说道。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十九章  调查(15)
      何处长走过去坐下,整个过程他的动作明显地有些迟钝,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很不平静。
      “哥,我想问问你,十年前你们学校113室的那起血案。”何队的声音不高,但却透着严峻。
      何处长的身子一震,眼神也猛地一个闪烁,他迟疑地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哥,我想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所有的疑点都已经集中在你的身上。”
      “我身上?”何处长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的,有人证明,当时死的学生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而且案发地点不在水房,就在113寝室。可是,等你打电话叫来学生处的黄处长时,他却只见到一具尸体,而且地点已经变成了一楼的水房。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你,有可能移尸和毁灭另一具尸体。而你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何队不容哥哥反应,一口气连珠炮般向哥哥发起了猛攻。
      何处长显然没有准备,所以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到最后两个字时简直已经浑身发抖了:“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呀。”
      “不是你?现在有黄处长作证,还有一个当年的临时工作为目击证人。你想否认都没用了。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队的表情很痛心。
      “不!不是我要搬动尸体的!不是我啊!”何处长的脸上一片绝望,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何队的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发现事情正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哥,我知道主谋不是你,因为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一定有人指使你这样干的。可是,现在如果你不说出那个人来,那么你就要为他背这个黑锅,你要被迫承担一切的罪责。哥,妈不在了,现在没有谁比咱们哥俩儿更亲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坐牢呢?你想过没有,一旦你进了监狱,那风烛残年的爸爸能不能受得了?嫂子和大侄儿在人前人后怎么抬得起头?而哥哥你,从受人尊敬到声名狼藉,就为了给别人做替死鬼,你在里面牢底坐穿,那个人在外面却无限风光,哥,你想想,你为他这么做值得吗?而且,你再想想,在关键时刻,他不但不保你,反而把责任全都推到你的身上,这样的人,你还跟他有什么道义可讲?哥,只要你愿意出来指证他,那么,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减轻罪责,毕竟你只是受人指使,充其量只是个协从,再加上检举揭发这一重大立功表现,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何队的“攻心术”显然产生了效果,何处长的身子一直在发抖,但是抖着抖着,他渐渐平静下来。他放下捂着头的双手,定定地望着弟弟:“志远,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坦白交待,是不是就能从轻发落?”
      何队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保证。”
      何处长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他咬了咬牙,开始讲述十年前的真相。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佛度有缘人,拈花只为伊人笑...
    勿忘上师,时时祈请。勿随妄想,善观自心。勿忘生死,坚持佛法。勿忘众生,慈心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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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40: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章  揭秘113(1)
      第二天,傍晚时分,滨江师范学院4号楼收发室内。
      何队、小高、关玲、田甜、陈小乔、池文浩、白阿姨,七个人挤在本来就不宽敞的收发室内,这里的空间越发显得狭小。
      “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那就是,案情已经有了明显的进展。”何队双臂交叉胸前,神情无限轻松。
      “哦?找到凶手了吗?”田甜的急性子又得到了体现。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证据,相信过不了几天,案子就会水落石出。”何队志得意满地说道。
      田甜失望地撇了撇嘴,向陈小乔望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这个何队又在吹牛了。
      陈小乔淡然一笑,仰起头期待何队的下文。
      这时,关玲突然问了一句:“何队,您有没有查到十年前113血案的真相?当时死掉的学生是不是有两个?”
      何队点点头:“没错。”
      关玲的眼睛忽然一亮:“这么说,您都查清楚了?为什么明明死了两个学生,后来校方却说是一个?那个黄宏涛的尸体哪里去了?”
      何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当时,你姐姐敲不开113的房门,就跑到几百米外的行政楼找到值班的何志高,正好那个临时工也在场,就跟着一起跑进4号楼。当他们三个撞开113寝室房门的时候,那个黄宏涛还没有死,他身中数刀,挣扎着爬向门口,努力地向你姐姐伸出手来。可是,就在他们的手指即将碰触的刹那,他倒地身亡了,身后留下一条宽宽的血痕。而行凶的林森,趁着大家惊慌失措的瞬间,一手握着‘血纱巾’,一手抓着杀猪刀,疯狂地叫喊着‘血面纱!血面纱还会回来的!’紧接着就挥刀向自己的肚子刺去,接连刺了三刀,鲜血四溢,他也气绝身亡。现场的惨状简直无法形容,到处是血,更多的鲜血从两名死者的身体向外流淌。你姐姐目睹这样的惨相,无法承受,当时就尖叫着昏了过去。由于被杀的学生是何志高的顶头上司、当时的学生处处长黄万山的亲侄子,所以,何志高情急之下,连忙给黄处长打电话。十分钟后,黄万山赶到现场。何志高当时就惊慌地问黄处长是否要马上报警。黄万山开始本来也表示同意,可是,当他走到寝室中央,在桌子上看到一封开着口的信封时,他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信很长,足足有五页。黄处长看完信后,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把信纸塞回信封,接着又把信装进自己的内衣口袋。大约思考了两分钟后,黄处长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告诉何志高,暂时先不要报警,从他侄子的床上抽出一床棉被,让那个临时工把他侄子的尸体包裹着扛到学校后面的黄土坡就地掩埋。临时工本来就有点弱智,听了命令二话不说就照做不误。何志高本来还有疑问,可黄处长不由分说,从杂物间抽出三把铁锹,拉着何志高紧随那个临时工直奔黄土坡而去。离开时,他还不忘吩咐何志高把4号楼的大门锁上。而你的姐姐,就被他们放在113室的一张床上。三个人三把锹,半个多小时就把黄宏涛的尸体埋了。”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一章  揭秘113(2)
      关玲大骇:“啊?黄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可是他的亲侄子啊。”
      白阿姨这个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后来呢?他们报警了吗?林森的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
      何队看了白阿姨一眼,继续对关玲说道:“他们埋完黄宏涛,就再次返回113寝室。这个时候,你姐姐已经醒了,面对一屋子的血腥和地上林森的尸体,她突然间崩溃了,在房间里大哭大叫,怎么也无法安静。最后,黄处长让何志高和那个临时工把你姐姐送到行政楼值班室,给她硬灌了六片安定,让她睡着之后,黄处长又以保护学校利益为由,对何志高威逼利诱,让何志高和临时工用棉被把林森的尸体转移到一楼水房,用浸血的棉被把113室门边的血迹初步擦拭干净。再把棉被丢进房内,锁上了房门。诸事完结,那个临时工在黄处长的威胁下也被锁进了关着你姐姐的那间值班室。一切就绪后,黄处长才让何志高打了报警电话。因为水房和113寝室分别在一楼入口处的左右两侧,所以,两名警察并没有发现真正的案发现场。而且,狡猾的黄处长又让何志高戴着手套将凶器杀猪刀在水管下冲刷干净,洗掉了上面沾染的黄宏涛的血迹。擦干后,最后他又让何志高重新在刀把上印上了死者林森的指纹,之后再把刀丢在尸体旁边的血污上。这样,警察在这把刀上就只发现了林森一个人的指纹和血迹,最终以自杀结案。在警察离开后,他们才放出临时工,一起彻底地清理案发现场。而关玲你的姐姐,在醒来后却变得痴痴呆呆,她神经错乱了。这时,黄处长就向你家里打电话通知接人。整个过程就是这样的。”
      “天哪,太可怕了。那个黄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做?”陈小乔一脸惊惧地问道。
      “很明显,是因为桌上的那封信。”何队沉声说道。
      “这么说来,这封信里肯定写明了林森杀人的真实原因。而这里边一定涉及到黄万山。所以,他才会情急之下毁尸移尸,把一场凶杀案演变成一桩自杀案。林森杀人和自杀时手里一直攥着‘血纱巾’,叫着‘血面纱’,由此看来,‘血面纱’一定和林森的真正杀人原因有关。也就是说,‘血面纱’和黄万山有关。那么,会不会,最近这几桩‘血纱碎块’的连环命案也是和黄万山有关呢?”
      关玲一席话说得何队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目前我们也是这样怀疑。不过,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还要等黄万山亲口告诉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关玲突然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她急切地问道:“何队长,您有没有听何志高说过,他们当时有没有在我姐姐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何队迅速地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会不会他们在故意隐瞒?”关玲还是不肯相信。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二章  照片疑云
      “不会。何志高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把所有的细节都据实交待了,连黄万山发现那封信的事都没漏下,怎么可能隐瞒这个呢?关玲,你姐姐身上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何队的眼光又变得锐利起来。
      关玲咬了咬嘴唇,苦恼地说道:“也不是,我也只是怀疑。您看,这是林森出事前寄给我姐姐的信。”
      何队接过信迅速地扫了一遍,抬起头时,他的眼睛更亮了:“你怀疑的是不是那本日记?”
      关玲用力地点头:“是的,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寻找,可是始终没有找到林森提到的那本日记。所以,我才怀疑是姐姐当时把日记带来学校,又被坏人拿走了。”
      “目前看来,日记应该还在你家里。你再回忆回忆,你姐姐会不会把它藏起来了?或者留下什么暗示没有?”何队一点点在提醒。
      关玲苦思片刻,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没关系,你回去再慢慢想,想到了及时告诉我。我的手机号陈小乔和田甜都有。”
      说到这里,何队突然回头拉开夹包的拉链,取出一张照片,递到陈小乔面前:“陈小乔,你认识照片里这个人吗?”
      陈小乔仔细看了一看,茫然地摇了摇头。
      何队笑了一笑,又把照片递给池文浩:“你们逐个看一下,看有谁认识照片里这个女人?”
      照片从池文浩手中,转到田甜手里,又从田甜手里传给白阿姨。
      白阿姨低头看着照片,看了足有三秒钟,这时,一直在一旁静静观察的何队问话了:“白阿姨,你见过这个人吗?”
      白阿姨慌忙抬起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实在漂亮。”
      说着,白阿姨便把照片交给了她身边的关玲。
      关玲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
      何队眼中光芒一闪:“怎么?你见过?”
      关玲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一下,这才迟疑着说道:“我说不准,只是觉得照片里的女孩子有些眼熟。我想来想去,感觉她好像和黄志勤的妈妈长得很象。”
      “什么?黄志勤的妈妈?那不就是黄万山的老婆?”何队的眼睛瞪得老大。
      关玲犹豫着说道:“我也不敢肯定。我在黄志勤家的老宅里见过他父母的结婚照,照片上黄志勤的妈妈很年轻,也很漂亮,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刚才看了这张照片,我觉得她们乍看之下,是挺像的。”
      何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接过照片放回包内。
      “何队长,照片上的人是谁呀?”陈小乔好奇地问道。
      何队深深地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她就是你的妈妈——林冬梅。”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你妈妈?小乔,怎么你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你不是说小时候最快乐的事,就是趴在妈妈的背上听她讲故事吗?”池文浩一脸的迷惑和不解。
      陈小乔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悲伤地说道:“是的,我的童年最难忘的就是妈妈和哥哥。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模样。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她整天戴着一顶旧军帽和一个大口罩,把她的脸遮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对温柔的大眼睛。是的,那对眼睛,照片上那对眼睛和妈妈的一模一样。”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三章  接近真相(1)
      所有人都唏嘘不止。
      就在这时,白阿姨突然激动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什么时候能把黄万山抓起来呀?”
      何队叹了口气:“尽管有了人证,尽管林森杀人和自杀很可能和黄万山有关,可是,我们最多只能以毁灭伪造证据罪、伪证罪来起诉他,那封信的真实内容他如果不说,我们就没办法知道‘血面纱’背后的真相,也没办法治他的罪啊。”
      日记究竟被姐姐放在哪里?
      这个问题困扰了关玲整整一夜,回忆姐姐离开前后的点点滴滴,她还是无法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次日,上午,滨江师范学院的小树林里,田甜、陈小乔、池文浩、关玲四人围坐在石桌旁热烈地讨论。
      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矛盾重重的四个人会心平气和地围坐在一起,也没有人能想到他们还能表现得那么亲密而友善。
      可是,他们真的就这样友好地相对而坐。
      不过,他们四个人的内心究竟是否像表面这样融洽,就不得而知了。
      “小乔,你怎么会把所有事都告诉那个何队了?”田甜语气中透着埋怨。
      “现在既然已经不是鬼魂诅咒,那么我们还怕什么呢,还有什么不敢讲出来的呢?我想,警方的力量总会比我们大得多。”陈小乔轻声慢语地解释。
      “可是,我对这个叫何队的警察一直没什么好印象。他好象就知道问这问那烦得人头痛,也没看到他们对破案有什么帮助。”田甜还是不大高兴。
      “也不一定啊,其实我起先也想借助警方的,只是因为姐姐是个精神病人,她说的话和画的画都不能作为法律依据,没有证据单凭我的怀疑是根本不能立案的。所以我才决定自己着手调查。我觉得小乔这样做是对的,至少警方比我们几个学生要有力度得多,而且昨天晚上何队也的确带给我们很多让人兴奋的进展。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破案呢。”关玲对小乔的做法非常支持。
      “是啊,有了警方协助,凶手也会投鼠忌器,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了。这对我们三个的人身安全只有好处,不是吗?”池文浩也站在小乔的一边。
      田甜不说什么了,不过表情还是有些不快。
      这时,池文浩及时地转移了话题:“关玲,既然日记没有被你姐姐带走,那么,它就应该还在你家里的某个地方保存着。你仔细想想,你姐姐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之类的?”
      关玲的眼光只和池文浩微微碰触了一下便迅速避开,当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众后,面对自己暗恋的人,她总会觉得有些尴尬。
      望着身边的一棵丁香花,关玲慢慢地回忆:“姐姐最后一次发病,抽搐得很厉害,可是到了弥留阶段,她好象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清醒了,她似乎还认出了自己的家人。然而,她并没有和我父母说话,只是焦急地望着我,一把扯住我的衣服,用尽力气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
      关玲眼圈一红,快速地低下头去。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四章  接近真相(2)
      池文浩皱紧了眉头:“看来,她临终前是想告诉你什么秘密的,可惜……这样看来,日记的秘密恐怕是要追随你姐姐去到地下了。”
      一时间,四个人都是一筹莫展。
      忽然,田甜睁大眼睛开口叫道:“坐在这儿猜想有什么用?反正今天是星期天,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大姐家里看一下呢?反正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说不定在那儿我们会有什么新发现。”
      关玲也双眼发亮:“好,我们马上就走。”
      关玲的家庭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室内的摆设处处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推开其中的一间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清新淡雅的紫色海洋。插在瓶中的几枝淡紫色的干花,挂在窗上的浅紫色的窗帘,以及床上铺的一整套淡紫色的床上用品,都透出屋主人的兰心惠质。
      “大姐,这是你住的房间吧?好精致。”陈小乔赞许地说道。
      “现在是我住,原来一直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的。”关玲的声音透着一丝伤感。
      田甜走到写字台前,拿起上面的一个相架,指着照片中的女孩说道:“这个就是你姐姐吧,样子好温柔,跟你很像。”
      关玲淡然一笑:“姐姐是真的温柔,我……差得远了。”
      这时,几个人的视线在房内迅速地扫描,扫过乳白色的书架,又扫过墙上挂着的两幅字画,最后落在关玲床上的几只长毛玩具上。
      池文浩若有所思地问道:“关玲,你不是说你姐姐最后紧抓着你的衣服不放吗?那件衣服现在还在吗?”
      “在,就是这件。”关玲打开衣柜门,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白色带图案的长袖圆领T恤。
      池文浩把T恤平摊在关玲的床上,仔细观察着衣服胸前的图案。这是一幅简单而富有生气的图案。画上有一座尖顶的卡通小房子,房前蹲着一只胖头胖脑的长毛波斯猫。
      池文浩抬头望着关玲问道:“你记得当时你姐姐是抓着衣服的哪个位置吗?”
      关玲指着猫头,肯定地回答:“就是这里,当时姐姐抓的就是我前胸的中央。”
      池文浩点点头,在房内徘徊几步,回过头来注视着关玲:“你说她最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那么,你还记得她当时的口型吗?”
      关玲一刻都没有迟疑,紧紧抿住双唇,放开之后她开口道:“就是像这样,两片唇抿得紧紧的。”
      田甜不由自主地模仿着关玲,抿住嘴唇后,她尝试着吐出一个字:“妈”。
      “不会的,我妈根本就一无所知。”关玲连忙摇头。
      “莫?马?面?……”还没等田甜逐个发音完毕,池文浩突然果断地大叫一声:“猫!她要说的很可能是‘猫’!”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在那件T恤上的猫头图案上,片刻的安静后,关玲第一个喊出声来:“是的,很有可能。姐姐当时抓着猫头就是想说出‘猫’这个字来,难道日记和猫有关系?”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五章  接近真相(3)
      陈小乔悚然一惊,她猛然间抬头,指着关玲床上的一只套着塑料口袋的长毛大白猫玩具说道:“大姐,这只长毛猫是什么时候买的?”
      “哦,那是我姐姐出事前不久买给我的。因为这是姐姐留给我的最后纪念,所以我一直保留到现在,因为怕弄脏了,我甚至连外边的塑料包装都没有打开过。怎么?你的意思是……”关玲说着说着,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
      “快找找看,长毛猫身上是不是有拉链或缝口处?”田甜也急切地喊道。
      关玲猛地扑到床上,一把扯过长毛猫玩具,用力撕开塑料包装袋,前前后后地认真查找。刹那间,她双眼闪亮:“在这儿,猫的背后有个拉链。”
      她一把拉开拉链,伸手进去,在玩具猫的身子里左摸右探。然而,几秒种之后,她眼中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
      “怎么样?”三个人收紧呼吸焦急地问道。
      关玲把手从猫身里退了出来,抬手将玩具猫递给田甜,沮丧地说道:“没有,里面除了棉花还是棉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田甜不甘心地依样再次摸索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比关玲还要失落。
      “白忙了,还是空欢喜一场。”田甜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倒在椅子上。
      池文浩双手抱肩,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数趟,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刚才我们的寻找方向可能错了,好,现在咱们回过头再重新来过。”
      说着,他便转过身来,直视着关玲说道:“关玲,你姐姐出事后,在发病期间,有没有说过些奇怪的话?”
      关玲想了一想,抬头道:“一般她不说话,突然发病时会胡乱尖叫,喊‘杀人啦!’她说出来的最完整的一句话就是‘你见过血面纱吗?你戴过血面纱吗?’”
      池文浩点点头:“你姐姐因为目睹了惨案,受刺激过重,特别是林森临死前喊的‘血面纱!血面纱还会再回来的’,这句话可能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大脑里面。她不知道‘血面纱’是什么,而她脑海中的‘血面纱’信息又不断地冲击着她,所以她才会苦恼地一直追问‘你见过血面纱吗?你戴过血面纱吗?’这可以理解。但是,这和日记应该没有什么联系,你再好好想想,她还留下什么文字之类的东西没有?”
      关玲很快地摇了摇头:“没有,她出事后就再也没写过什么文字性的东西了,她的笔只是用来画画。”
      “画画?就是小乔说的那些铅笔画?”池文浩的兴趣突起。
      “是的,这些画我一直是随身带着的。”说着,关玲便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叠白纸,递给池文浩。
      池文浩一张一张地看着,他看得很慢,但是很仔细。
      终于,他把画全都看完了。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单手抵着前额,垂首沉思。
      没有人讲话,三双眼睛都在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池文浩。她们在等,等他开口。
      时间在沉默中悄悄地流逝。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六章  接近真相(4)
      突然,池文浩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放下抵着前额的手,开始迅速地将那叠铅笔画从头至尾翻看了一遍,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池文浩笑了,在笑的同时,他终于说话了:“我想,我应该找到答案了。你们应该已经看过这些画了,特别是关玲,你恐怕已经倒背如流了,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关玲的姐姐虽然画了若干幅不同内容的铅笔画,可是,每幅画上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物体,那就是‘门’。”
      三个女孩都是大吃一惊,不过略一思索,她们便不得不承认池文浩的结论。这些画上的确都画着一道门,虽然有的门上写着数字113,有的门上什么都没写,但是,“门”却是所有铅笔画上的共同点。
      池文浩站起身,来到关玲的床前,指着T恤的胸前说道:“其实关玲,你一直都误会了你姐姐最后要表达的意思,她是紧紧抓着你的前胸,但是她要抓的并不是猫头的图案,而是猫头遮挡着的背后的房门。她紧抿双唇所要发出的声音不是‘猫’,而应该是‘门’。”
      关玲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流到脚底,然而,她却不能不承认,池文浩的分析非常有道理。
      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池文浩已经走到关玲这间房子的木门前,这道门有些旧了,上面的油漆已经不再鲜亮。
      池文浩蹲下身去,抚摸着木门下部一块镶嵌在上面的活动木板,他用力扒了扒木板的边缘,太小的缝隙令他无法下手。他急促地问了句:“关玲,有镙丝刀吗?”
      关玲答应着匆忙跑了出去,很快她就握着一把平头镙丝刀折返回来。
      池文浩接过镙丝刀,对着那块木板的边缝小心地插了进去。来回用力撬动几下之后,那块活动木板开始松动了,随着缝隙的逐渐加大,池文浩终于一鼓作气把这块四四方方的木板卸了下来。
      “啊!日记!”当池文浩将木板翻转过来后,三个女孩子禁不住惊呼出来,因为,紧贴着木板的中央,用胶布牢牢地并排粘贴着两本日记本。
      两本日记,记载着岁月的沧桑,而日记的主人只有一个——林冬梅。
      “妈妈!这是我妈妈的日记啊!”陈小乔的情绪异常激动。
      浩文浩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小乔,别急,咱们好好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你哥哥林森不是已经说明了吗?他杀人的原因就在这本日记里。”
      翻开第一本日记,前面零星地记载着知青下乡的琐碎生活,直到最后几页,才出现了一些让他们感兴趣的内容。
      1976年10月13日,星期三,晴。
      今天意外地得到了大海哥的消息,我高兴得半宿睡不着觉,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几乎没这么开心过。整整十年了,一直没有他的音信,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明天我就给他写信,一定。
      1976年10月21日,星期四,多云。
      收到大海哥的回信了,我看完信就一直在哭,我真的太高兴了,本以为妈妈去世后我就是没人关心的孤儿了,原来还有大海哥,他一直没有忘了我,一直在找我,惦念我。他说,他们下乡的地方四季都鲜花盛开,这让他想起我们家的大花园,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美好童年。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七章  日记里的秘密(1)
      1976年11月2日,星期二,晴有时多云。
      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结满了红柿子,“喜儿”爬上去摘了满满一篮子,今年的柿子很甜,可是我觉得就是没有大海哥以前摘给我的甜。始终忘不了他那次为我摘果子从树上跌下来,跌破了头。当时出了那么多血,我吓得直哭,可是他却傻傻地笑着说没事,还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红柿子给我,他说,这是满树最大的,一定很甜。
      1976年11月9日,星期六,晴有时多云。
      今天大海哥又来信了,他说现在他在那边的山坡上开了块地,全都种上我最喜欢的花。当然,种得最多的是梅花。他说,他是花匠的儿子,一辈子别的不会种花却种得最好。他说,等明年我去他那里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最最美丽的大花园了。他说,他之所以这么用心地跟他爸爸学习种花,只因为我喜欢花。可是,他却不知道,在家的时候,我之所以那么喜欢花,就是希望能多一点时间跟他在一起。
      1976年11月29日,星期五,阴。
      今天我跟“喜儿”说起了大海哥,我说,我喜欢大海哥,从小就喜欢,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虽然以前我是千金小姐,他是花匠的儿子,可是,我从来没觉得他和我不平等。大海哥比我大三岁,从我记事起,除了妈妈,就是大海哥对我最好了。小时候我做了错事,都是大海哥帮我顶,害他总被管家李伯打。可他总是咬牙挺着,还偷偷笑着对我挤眼睛。我也经常从厨房偷好东西给他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好开心。“喜儿”笑我,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脸红了。
      1977年1月5日,星期三,阴有小雨。
      今天真是太意外了,“二黑哥”竟然来看我了。原来他就在我们附近的农场插队,他说他前几天去看大海哥了,还给我带来“大海哥”送给我的礼物。那是一条非常漂亮的白色纱巾,是“大海哥”下乡前在城里买的。他始终相信将来有一天一定会找到我的,他要留着送给我。“二黑哥”也是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比大海哥小一岁,八岁那年,他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大海哥拼死把他救上来的。后来,“二黑哥”就成了大海哥的跟班。“二黑哥”说大海哥现在长得可子弟了(注:子弟:云南话,帅气、精神的意思),他小声告诉我,大海哥很想我,天天想。我羞得转过脸去。
      1977年3月25日,星期五,晴。
      今天收到大海哥的来信,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高兴得哭了,他明知道我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很早很早以前就这样希望。我给他写了回信,信上只有三个字:我愿意。
      1977年4月20日,星期三,多云。
      今天终于见到大海哥了,他真的长得比以前好看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我们没说几句话,他只是时不时地看着我傻笑,我也偷眼看他,看得心里像小鹿一样呯呯乱跳。我特意戴上他送我的白纱巾,这块纱巾我已经亲手绣上了几朵美丽的红梅花。我悄悄问他好不好看,他傻笑着说,没你好看。我们开好了证明,明天就可以去登记结婚了。想到就要做他的新娘了,我的心激动得都要跳出来了。
      第一本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陈小乔四人却还沉浸在日记中那温馨而纯洁的情感中不能自拔。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八章  日记里的秘密(2)
      翻开第二本日记,这本日记的时间虽然比前一本的时间要晚,可是,日记的保存质量却比第一本差得很远。里面好多页都是残缺不全,而且时间跨度非常大,超过了十年。
      第一页完整的日记是这样的:
      1977年5月3日,星期二,大雨。
      今天是我和大海哥结婚登记的第十三天,我又有十二天见不到他了。看着他给我的来信,我心里甜甜的酸酸的,虽然领了结婚证,可还要等办喜事那天我才能真正成为他的新娘。6月6日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了,我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
      1977年5月11日,星期三,中雨。
      今天突然接到大海哥的来信,信上说有要紧事和我商量,让我13日一定要赶到滨江,晚上8点到老宅门前见面,千万不能耽搁。我很担心,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喜儿”。“喜儿”不放心,说要陪我去。我说不用。我跟支书请了假,明天上午就动身。
      不知什么原因,这则日记后面的几页都被撕掉了,直到5月18日。
      1977年5月18日,星期三,暴雨。
      我想死。
      我不知道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会这么惩罚我。我永远都忘不了1977年的5月13日,那一天让我生不如死。我想死,我觉得自己不能再活下去了。可是救我的大婶却一直在劝我,她说,再难再苦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报警已经六天了,可公安机关却没有丝毫进展,有什么办法呢?现在都忙着搞武斗和批斗,而且我又根本提供不出歹徒的特征,也许,这都是我的命吧。
      听了大婶的话,我决定活下去,可是,我这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农场的了,而且,我也不能再见我最心爱的大海哥了。他找不到我,一定以为我死了,那就当我死了吧,让他慢慢忘了我。
      可是,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到死都只爱他一个人。
      这页的钢笔字有好多都被水滴堙了,字迹有些模糊,想来,是写日记的人边写边哭,泪渍打湿了本子。
      后面几十页都是空白,再一次出现字迹的时间已经是1984年。
      1984年3月16日,星期五,大雨。
      今天我终于见到那个人了,我用那块白纱巾遮着我的脸。本以为见到他现在的妻子我会嫉妒,可是我没有,我的心里只剩悲哀。
      面对这张依然英俊的脸,我以为我会恨,可是我没有,我哭了,因为我还在爱着他。
      我大声向他质问,可是他却装得很无辜,还总在那儿说什么“想我爱我”的话,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在欺骗我。我气得简直要疯掉了。
      当我冲出他家大门的时候,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接下来又是若干页的空白,直到最后一页,不,应该是半页,因为该页的下半部被撕掉了。
      1995年12月29日,星期五,阴有阵雨。
      今天,我意外地收到了一封迟来的忏悔信。
      我也知道了所有关于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那场巨大灾难的来龙去脉。
      我哭得泣不成声。我发誓,我要报复,我要为我和我的儿子讨回公道!
      害我的人就是——黄继善……
      日记只记载到这里,“黄继善”这个名字后面的半页被撕掉了。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十九章  日记里的秘密(3)
      再往后翻,就全是一片空白了。
      陈小乔至此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妈妈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爱情。可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绝对不会知道,妈妈后来过的生活是多么凄惨辛酸。那个黄大海后来为什么不来找我妈妈呀?”
      关玲绷着脸说道:“小乔,你没看到吗?日记后面说,你妈妈在1984年去找那个人了,她说‘我还在爱着他’,看来,这里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黄大海。可是,她为什么会恨他呢?她为什么说他欺骗了她的感情呢?”
      “是啊,林冬梅在1977年5月13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让她生不如死?看来这是她一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田甜皱着眉头说道。
      陈小乔擦了一下眼泪,点头道:“妈妈在最后提到一个‘黄继善’,他也姓黄,会不会……”
      关玲沉重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林冬梅说要为她和她的儿子林森讨回公道,而林森又说,只要我姐姐看了日记,就会理解他杀人的原因。林森为什么要去杀黄宏涛?这么看来,黄继善很可能和黄宏涛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林森是在为他妈妈报仇。而这个黄继善有可能和黄志勤的爸爸黄万山也有关系,所以他才会藏匿林森留在案发现场的那封披露真相的信。”
      池文浩连连点头。
      田甜瞪圆了双眼:“看见没有?日记里反复提到了一块白纱巾,林冬梅还用白纱巾遮着她的脸。你们说,这块白纱巾会不会就是后来的‘血面纱’?”
      没有人回答,可是所有人却都在默默地点头。
      池文浩叹了口气说道:“关玲,你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她为了怕这两本涉及个人隐私的日记被人发现,在看过之后,专门把它们藏在了门内。本来我认为她只是想暂时把日记藏在这里,等开学后再交还给林森的,可是没想到,后来却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关玲的脸色微微一白,她别转身去,声音低沉地说道:“咱们回去吧,今天下午就把日记交给何队。”
      10月12日,星期一,有黑云蔽日,日光旁射,光亮惨淡微黄,当日必有风雨。
      何队坐在办公桌前,一手翻阅着卷宗,一手敲击着桌沿。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从头至尾将十年前后的两轮“血面纱”案件梳理了一下,这样一来,案子的大概情况就看似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但中间的许多重要环节却还是没有完全明朗。
      他现在还不想马上拘捕黄万山,因为,他还在等,等几个关键性的棋子。
      “何队,您让我找的资料找到了,请您过目。”刑警小李把一份整理好的档案放在何队面前,脸上带着充满朝气的笑容。
      何队抬头看了看他,眼里有着赞许和鼓励的意味,他觉得这个小伙子虽然跟着自己只有一年,却已经是进步神速,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
      何队刚刚翻开档案夹,双眼就被第一页上的一幅老照片吸引住了,这是一幢带有明显欧式风格的二层小楼,青砖红瓦,庄重典雅。
      当他的视线落在照片下面的几行小字注解时,他的浓眉突然间收紧了。
      沉吟片刻,他又将资料翻到下一页,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倏忽间瞪大了。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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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章  谁是真凶(1)
      “何队,元阳带回来的那几根黑棺里的头发已经化验出结果了,与你送来的那两根是同属于一个人的。”小高这时突然走进来说道。
      “好!”何队的眼睛突然间闪亮,他用两枚手指捏了捏眉心,似有所悟地说道:“难道真的是他(她)?”
      “何队,看来,凶手应该就是他(她),要不要马上实施拘捕?”
      何队用力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先对他(她)进行24小时监控,我想,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黄万山,我要见你。”电话里传来一个阴暗而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黄副局长立即警觉起来。
      “一个28年前被你偷走了家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更加阴沉。
      “……”黄副局长的脸色突然变了。
      “今天下午六点半,我在南山黄花坪等你。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黄副局长的手中却还牢牢地握着听筒,他似乎已经呆了。
      暮云四合,凉风骤起,漫天飞舞的落叶中,黄花坪幽静凄清。
      黄万山孤独地站立在半山腰这一小片开满黄花的山崖上,山风吹起他有些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是那么寂寞萧索。
      “黄大海!”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炸雷般的声音。
      黄万山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蓦然回首,立刻看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他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穿着一件拖地的黑色修道服,弓着腰,大大的帽子遮着他(她)的脸。
      “你……你是谁?”黄万山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黑衣人一点一点向他挪动,嘴里发出一连串嘶哑的声音:“你终于承认你是黄大海了?哼哼,那么,你应该不会忘记林冬梅吧?”
      “林冬梅”的名字就像一只突袭的冷箭,瞬间射中了黄万山的心脏。他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眼惊恐地瞪视着眼前这个正在靠近的看不清脸面的黑衣人,再次发出绝望的呐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来到距他两米的地方不动了,他的头却还是半垂着,宽大的帽沿遮盖下,只露出两片上下翕动的嘴唇。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今天要为林冬梅和她的姐夫讨回公道!你这个骗子,竟然忍心去骗一个那么纯真的姑娘!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衣冠禽兽,不仅骗了冬梅的爱情,还把她害得生不如死,直到年纪轻轻就因贫病交加过早地死去!你……你还算是人吗?”
      黄万山好像突然间哑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是身子抖得却越来越厉害。
      黑衣人继续说道:“你不仅害死了冬梅,还怕她的儿子林森揭开你当年的罪行而藏起了他那封关键的遗书。你以为你藏起了证据就没人知道你犯下的滔天罪行吗?”
      黑衣人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停下来喘了一口粗气,他继续说道:“你费尽心机,不惜一切不过只为了抢夺林家的那栋老宅,对不对?你凭借你花言巧语骗来的和冬梅的那张结婚证,在文革结束落实政策时终于把那栋老宅弄到了手。而你在多行不义之后,竟然还不知悔改,在1987年,你又丧心病狂地犯下了另一桩令人发指的罪行……”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一章  谁是真凶(2)
      黑衣人似乎呛到了喉咙,突然间猛咳了两声,而黄万山在整个过程中却无言以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
      黑衣人喘息甫定,继续讲述他未完的故事:“在1987年夏天,有一天傍晚,你们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他自称是林冬梅的姐夫,他们一家三口刚从外地来到滨江这座城市,他要求你归还这栋原本属于林家的老宅。可是,他却再也没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第二天,他的妻子也就是林冬梅的大姐得到了惊人的噩耗,他死了,是酒醉失足落水淹死的。可是,他的妻子很清楚,他平日几乎是滴酒不沾的,而他又刚刚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在这里他没有任何的熟人,他临走时还清楚地告诉他的妻子,要去黄家帮她要回自己家的老宅。那么,他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你,这个老宅子最新的户主谋害了!这个刚刚死了丈夫孤苦无依的女子,抱着不满三岁的孩子,去老宅交涉,结果,你的母亲却矢口否认见过这女子的丈夫,并客客气气地打发了她。然而,在回家的路上,这个可怜的女子却差点被人撞死,她惊慌逃走后,再也不敢在滨江停留,她怕她会象自己的丈夫一样糊里糊涂地被人害死。然而,她逃到乡下后,又失去了她幼小的儿子……”
      说到这里,黑衣人已经泣不成声,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抬起头,满怀怨毒地叫道:“到此为止,你的手上已经沾染上几条人命了?林冬梅、林森还有林冬梅的姐夫,你说,为了这栋破宅子,你的手上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啊!”
      “不!”黄万山在一瞬间突然爆发了,他的脸庞因过份激动而扭曲,他望着面前的黑衣人,声嘶力竭地叫道:“你错了!你以为他们林家的手上就是干净的吗?你知不知道,解放前,1948年的时候,滨江这座小城里本来居住着一家姓张的老实本份的小生意人,这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十五岁的小女儿一直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可是,就在这一年的秋天,一场惨祸发生了。要知道,这个家庭虽然并不富足,却有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它就是北宋时期的‘玉雕童子’。这个‘玉雕童子’和半岁的婴儿差不多大小,是这个家庭历经数代的传家之宝,这对夫妇一直把它安放在一个大木匣里面。就在出事的当天傍晚,这对夫妇还对他们的女儿说,这里面盛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是,就在这天夜里,刚刚熟睡的少女被窗外的几声枪响惊醒了,透过窗子向外一看,院子里竟然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的一个手中正抱着那个装着‘玉雕童子’的大木匣,另一个叫了一声‘团长,可以走了!’随后,两个人便趁着夜色飞快地跑远了。少女心惊胆战地来到院里,却悲痛地发现,她的父母已经被枪杀在院心的地上了。少女含悲忍泪地安葬了双亲,跑去向警察局报案,可是,却根本没人理睬这个可怜的女孩。少女痛定思痛,终于决定自己为父母报仇。有一天她在街上再次遇见了那天晚上在她家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团长’,她跟踪那人就来到了当时有名的‘林公馆’,也就是所谓的林家老宅。少女心一横,自卖自身到林家当了丫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再次见到了自家那个大木匣,可后来那木匣却不知被‘林团长’藏到了哪里,她一直没再见着。1949年,国民党全线溃败,那个‘林团长’也匆忙跟着部队逃往台湾。在他离开的时候,少女一直留心观察,发现那个‘林团长’的随身行李中并没有那个装着‘玉雕童子’的大木匣,于是,她可以肯定,她家的祖传宝物还在这栋林家老宅藏匿着,她在毕生之年一定要把宝物找到,以告慰因为护宝而双双惨死的父母。于是,解放后,张姓少女依然留在林家当帮工,后来,林家大太太把她嫁了人,可是儿子刚满半岁,她就又回到林家做事,别人都叫她‘张妈’……”
      黑衣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浑身一震,惊讶地叫了声:“是她?”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二章  谁是真凶(3)
      黄万山根本没有注意黑衣人的反应,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痛苦的往事之中,他神情激动地继续说道:“可是,一直等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林家母女被赶出林公馆,张嫂也没能找到那个祖传的‘玉雕童子’,可是她并不就此甘心,一定要拼其一生找回宝物。因为她始终忘不了父母被强盗林团长他们杀害的惨状。她觉得只有找回‘玉雕童子’,才能对得起无辜死去的双亲,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于是,机会终于来了,1977年,她让自己的儿子和原来林家的二小姐林冬梅结婚,在第二年落实政策后顺利地得到了林家老宅,从此,她就在这个宅子里日夜不休地寻找‘玉雕童子’,甚至已经为此发狂成魔,然而,直到她死的那天,她还是没能找回传家的宝物,还是没能告慰屈死的父母!”
      黄万山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激动得变了腔调,他大声怒喝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她就是我苦命的母亲!她的一生都被林团长这个抢劫杀人的凶徒毁了!你说,究竟是谁错在先?如果不是林团长因为觊觎张家的传世之宝‘玉雕童子’而连杀二命,张姓少女怎么可能会替父母报仇?怎么可能终其一生都近乎疯癫地在林宅寻找那个‘玉雕童子’?你以为我真的稀罕林家的这栋破房子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母亲,为了我惨死的外公和外婆,才会这样做的!我没有错,根本就没有错。错的是林家!杀人越货的林团长!”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鼓掌声。
      黄万山一惊,和黑衣人同时向掌声的来处望去。这时,两名身着警服的刑警同时从藏身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你……你们?”黄万山大惊失色。
      何队大步走上前来:“黄万山,你终于承认了你以前所犯下的罪行,我想,今天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拘捕你了。”
      说到这儿,何队又转过身来,惋惜地望着面前的黑衣人说道:“白阿姨,别来无恙啊?”
      黑衣人像被抽了一鞭,身子猛地抖动一下,她缓缓地抬起手,拉下了自己头上的黑帽子,露出一颗花白头发的头颅。
      “白阿姨?!怎么是你?”黄万山惊得瞠目结舌。同在滨江师范学院共事多年,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相见。
      “你以为她只是白阿姨吗?”何队嘲讽地笑道。
      “她……她究竟是谁?”黄万山惊讶地问道。
      “她的本名叫林兰,是林冬梅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林家的大小姐!”
      “什么?你……你就是刚才所说的那个冬梅的姐姐?”黄万山简直难以置信。
      白阿姨淡淡地说道:“不错,我就是林兰,我父亲一共娶了两位太太,两位太太又分别生了我和冬梅两姐妹。我母亲是大太太。”
      白阿姨的眼神忽然间飘渺起来,似乎又回到当年的岁月。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三章  谁是真凶(4)
      她的声音凄凉而感伤,喃喃地说道:“1960年,我母亲不愿继续守活寡,就带着我改嫁给一个姓白的,后来,我随他们远走他乡,渐渐跟妹妹和二妈失去了联系,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三十几岁才结婚,后来又生了我唯一的儿子,在1987年,我们全家才重新迁回滨江,没想到,刚回来没几天,就被这个姓黄的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我才想到在姓黄的所在的滨江师范学院做工,随时等待机会为家人报仇。”
      何队接口道:“正因为这样,你才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后来,你又得知你妹妹被黄万山迫害而死的消息,所以你报仇的心又加重了一分,是不是?白阿姨,如此看来,早在十年前,你就知道林森是你的外甥了,对吗?”
      “不,不是的,我是今年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也是直到前天从你口中,才知道我外甥林森十年前杀人和自杀的全过程。所以,我就更恨这个姓黄的恶魔了,我决定亲手杀了他!”说到这里,白阿姨突然从黑衣服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向着黄万山刺去。
      可她的刀才刚刚举起,就被何队劈面夺了下来。
      何队大声喝斥道:“白阿姨,不要一错再错了。为了报仇,不仅杀害了黄万山的儿子黄志勤,还连杀了另外四个无辜的学生,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白阿姨愕然地望着何队。
      何队叹息着说道:“白阿姨,我们在元阳荒宅的黑棺里找到了几根女人的头发,很显然,这是凶手躺在棺内操纵骷髅时不小心留下的。我当时就在考虑,凶手肯定是个本案的知情人,而通过陈小乔的叙述,我已经怀疑,跟在韩若冰身后的那个黑衣老婆婆就是你,所以,我把在你桌上采集的几根花白的头发交给了鉴证科,果然,两处头发是同一个人的。现在,你的身上又穿着黑衣老婆婆所穿的那套黑色的修道服。白阿姨,你能说说你犯罪的经过吗?”
      白阿姨长叹一声:“你说的不错,这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我听说他们几个学生暑假要去元阳,就花钱雇了一对母子提前去那儿等着,因为池文浩非常聪明机警,我怕他坏事就找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他母亲住院把他骗回了家。后来,我又到荒宅提前埋伏,等他们七个一来就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最后又藏在黑棺里用录音机发声,同时操纵那具白骨。”
      “那具白骨是你挖出来的吗?你怎么知道埋尸的地方?”
      “是这样的,今年年初,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叫花子,我看她又病又饿,就给她买了吃的,还给了她钱,那个女叫花见我好心,就跟我说起她的身世,她说她三年前被拐卖到元阳,卖给一个守林员做老婆,那个粗汉和他的母亲整日对她非打即骂,两次偷跑回来都被打得半死。终于有一天,她忍无可忍了。”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四章  谁是真凶(5)
      说到这里,白阿姨的眼中似乎露出不忍的神色,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天,她趁着给守林员送饭的机会,在汤里下了‘毒鼠强’,结果不一会儿那个粗汉就被毒死了。她把粗汉就地掩埋,并穿了他的鞋子赶回家里,本来她只是想杀了那个凶恶的老太婆,但是在撕打中,守林员前妻生的女儿跑了出来,还帮着她奶奶打这个女人。她一怒之下,就把那个小女孩儿砍死了,趁着老太婆哭抱孙女的当口,她又把老太婆砍死了。杀完人后,她突然开始后怕,她把行凶的菜刀放进守林员埋尸的地方,连夜逃下了山,这几年,她四处流落,当了要饭花子,这期间身心饱受摧残,她说,她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冲动杀人,结果不仅害了守林员一家,也害了她自己的一生。没两天,这个女叫花就病死了。我却记住了她说的这个荒宅和埋尸的地方。暑假时,就在元阳开始实施这个诅咒杀人的计划。”
      “你杀人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杀掉黄志勤,让这个姓黄的痛不欲生!”
      “可是,你为了杀他却连带杀了那么多无辜的青年,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我没办法,因为我想保护我自己,我想把真正的谋杀隐藏在一系列看似灵异事件的‘血面纱’意外死亡案之中。这样,因为找不到做案痕迹,你们只会把它归结为‘诅咒杀人’,也就是‘鬼杀人’。可是,我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识破了。”白阿姨苦笑一声。
      何队也冷笑道:“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做了错事一定会受到惩罚。”
      白阿姨无奈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猛然间抬头,对着黄万山怒喝道:“姓黄的,我告诉你,你以为你的外公外婆真的是为什么护宝而死的吗?你以为我父亲当时抱着的大木匣里装着的真是你家的传世之宝——那个半岁婴儿大小的‘玉雕童子’吗?其实,当时木匣里装着的就是我,那时只有半岁的我!”
      “什么?这不可能!”黄万山拼命地摇头。
      白阿姨冷笑道:“当年你家那个传世之宝早就被你祖父赌钱输掉了,为了偿还高额赌债,你外公和外婆竟然趁保姆带我出门之际,将我绑架向我父亲勒索。我父亲表面上答应,但在交接的时候,你的外公竟然又想以我的生命来敲诈我父亲,一怒之下,我父亲的手下开枪把两个绑匪打死了。因为涉嫌家丑,我父亲救回我后,再也没有提起这起绑架事件。你说你母亲在我家老宅终其一生寻找什么‘玉雕童子’,当然是到死都找不到了。因为,那个你们家所谓的传家宝早就被你祖父充了赌资了。你口口声声说错在我父亲,现在,请你扪心自问,你外公外婆不仅绑架了我,你又帮你母亲骗取我家的老宅,同时又接二连三害死了我家好几口人。你……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血口喷人?”
      话一说完,白阿姨突然夺过何队手中的那把水果刀,拼尽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五章  惊变
      “不要!”何队抢救不及,白阿姨已经微笑着倒了下去。
      “啊,不对。你不是一个人做案的,你还有一个男性帮手,你快说,他是谁?”何队抱着白阿姨疯狂地喊道。
      白阿姨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呵呵,他已经死了,就在这五个死去的学生中间。”
      “他叫什么名字?”何队暴怒了。
      白阿姨的笑容更深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话未说完,她将头一歪,停止了心跳。
      这一刻,暴雨肆虐地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地砸在她的身上。
      黄万山没有去看地上白阿姨的尸体,而是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的悬崖,虐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眸,他口中喃喃不止:“原来,原来母亲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坏事,原来竟是为着一个最初的误会。为了这个误会带来的仇怨,我牺牲了我一生的幸福。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冬梅,真的对不起……”
      何队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正要起身呼叫,黄万山却已经向前狂奔几步,飞身一跃,象一只折翼的孤雁,朝着谷底直落而去。
      “嗨!”何队望着深不见底的山涧,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脑袋捶了一拳。
      真凶已经伏法,然而,何队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败感。眼见得两名罪犯在自己的面前自杀身亡,他竟然表现得无能为力。
      而且,白阿姨虽然已经认罪,可是她的那名帮凶究竟是谁,何队却还是无法确认。死去的五个人,除了黄志勤,只剩下许刚和郑直两个男人,他们两人之间,哪一个会是帮凶呢?
      最让何队头痛的是,林冬梅的日记虽然已经找到,而且上面提到害她的人是黄继善,也就是黄万山的堂兄、黄宏涛的父亲,但是,林冬梅在1977年的5月13日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灾难,却还是不得而知。除此之外,那五块血纱碎片上的三位阿拉伯数字究竟代表什么,白阿姨并没有讲出来。看来,这将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然而,10月12日对于田甜和陈小乔来说,却是终生难忘的日子,两个女孩子纵情拥抱,热泪迸流。
      几十个揪心的日子终于成为过去,从现在起,她们可以重拾生活的阳光,重新享受生命的快乐。灾难终于结束了。
      可是,令陈小乔感到些许遗憾的是,池文浩并没有能够同她一起庆祝,他的母亲这一次真的病了,他连夜赶了回去。
      陈小乔一声轻叹,生活为什么总是要有缺憾?
      笼罩在喜悦的气氛中,陈小乔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的好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田甜,你最近一直在瞒着我,你几次晚归,一次彻夜不归,你究竟和谁在一起?”
      田甜的笑容突然间凝固,她犹豫了一下,轻咬着嘴唇说道:“原谅我,小乔,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不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对你说的,那个时候,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陈小乔无语,望着对面的好友,她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轻松而快乐的,113寝室的女孩们每天的生活都丰富多彩,田甜正加紧备战,准备迎接托福考试;关玲继续栽培她的几盆宝贝鲜花,只是茉莉从三盆减为了一盆;而陈小乔给养父编织的那件新毛衣也即将竣工。
      时间在平静和温馨中悄悄地流逝。
      直到五天后。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六章  惊变(2)
      10月17日,星期六,连日阴雨,寒风萧萧,银杏树的黄叶落了一地。
      田甜回到学校的时候又是接近熄灯。她打着伞,快步奔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小径上。雨滴落在伞上,发出“呯呯嘭嘭”的声音,可是,她却感觉像首动听的音乐。此刻,她的心情很好,整个人都感觉飘飘的,沉浸在适才的快乐中,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甜甜的微笑。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的伞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紧接着又是更大力量的碰撞。田甜心里一惊,会不会是哪个迟归的同学和自己开玩笑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过身去向后张望。
      透过低矮的伞沿,她瞥见了距离自己半米远的一个男人的半个身子。
      “啊——”田甜禁不住尖叫一声。
      声音未落,面前的那个男人却猛地抢掉她手上的雨伞,同时高举手中的铁锤,向着田甜狠狠地砸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乔就得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噩耗,她和关玲疯跑着赶到那条小径时,见到的却是田甜已经冰冷的尸体。她的眼睛呆滞地大睁着,头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在她的身上,平躺着一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现出原色的纱巾碎块,上面的数字是“519”。
      “啊!”陈小乔惨呼一声,回过身一头扑向关玲的肩头,她绝望地哭喊着:“没有完啊!‘血面纱’的诅咒没有完啊!”
      关玲的身子一阵阵发冷,她定定地望着那块被雨水洗去了血迹的有些发白的纱巾碎块,上面的一朵红梅花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梅花是那么鲜艳,红得像血。
      何队很快就赶来了,望着那张熟悉的几天前还鲜活美丽的脸,何队痛苦地闭紧了双眼。
      白阿姨骗了他!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白阿姨临死都在愚弄他,她那个帮凶根本就没有死,他又狠狠捶了自己一拳,该死的!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怎么能随意相信凶手的话呢?
      可惜,现在说后悔已经太迟了。
      “奶奶的,我一定要亲手抓到这个凶手!一定!”何队愤怒地咆哮。
      然而,一夜的雨水早已洗净了凶手留下的一切痕迹,想要破案实在是难上加难。
      今天是星期天,照例是何队和女儿相聚的日子。
      他从前妻那里接回了女儿,可是心情却始终无法开朗。乖巧的女儿懂事地在自己的房间玩耍,而何队则再次坐到桌案前,身不由主地翻开了“血面纱”案的卷宗。
      不知什么时候,女儿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女儿已经看到了卷宗上那幅韩若冰留下的太极图。
      “爸爸,这上面画的是两条鱼吗?”小女儿咬着手指,奇怪地问道。
      “是啊,一条黑鱼和一条白鱼。”何队疼爱地笑道。
      “可是,为什么两条鱼只有一只眼睛啊?”孩子的观察角度总是非常特别。
      何队心念一动,盯着那幅图微微地发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张阴阳鱼的图案,只有白鱼的那边有一点乌珠,而黑鱼的这边却是黑黑的一片,少了应有的白珠。
      难道这只是韩若冰临死前不小心的遗漏?又或者她是故意画成这样?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七章  穿风衣的男人(1)
      殡仪馆内,何队、陈小乔和关玲在对田甜作最后的遗体告别。
      明天一早,这具年轻的身躯就将灰飞烟灭。
      田甜的父母已经回宾馆了,突然间痛失爱女,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独自悲伤。
      陈小乔倚在关玲的怀里,珠泪涟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的心空空荡荡,她多想文浩此刻能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却还没回来。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三个人同时回头,吃惊地望着迎面而来的这个穿风衣的男人。
      关玲脑中猛一闪念,立刻想起这个男人她曾经见过。
      这个瘦高的年轻男子一直走到田甜的尸体前,望着那张似乎深深沉睡的脸,他的眼睛顷刻间蓄满泪水,他的脸庞不停地抽搐,紧接着,他便低低地啜泣起来。
      “你是谁?”何队终于忍不住开始发问。
      男子哽咽两声,抬起头,低沉地说道:“我叫齐家国。”
      何队又问:“你认识田甜?”
      齐家国痛苦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恋人。”
      “恋人?”陈小乔差点惊跳起来。原来田甜竟然真的在谈恋爱,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齐家国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蓦然滑落:“田甜是个好姑娘,我……对不起她。”
      停顿数秒,他再次睁开眼睛,悲伤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因为,我在美国还有婚姻,尽管我已经提出了离婚诉讼,但至少现在,我对田甜是不公平的。”
      陈小乔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田甜几次晚归,甚至有一天一夜没回来,都是和你在一起,是吗?”
      齐家国点点头:“是的,我们非常相爱。”
      “怪不得,怪不得田甜一直瞒着我,原来她所爱的竟然是一个有妇之夫。她还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让我知道,她还说那个时候,我会为她高兴。她说的一定是你离婚的时候,可惜,她却没能等到那一天。”
      陈小乔说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这时,关玲突然问了一句:“齐家国,我想,我曾经见过你,就在半个月前。”
      齐家国诧异地抬起头:“是吗?在哪里?”
      “就在我一个朋友家老宅的门外,那时你也穿着这件风衣,虽然你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我还是记住了你的样子。我觉得,你很奇怪,你在那里一定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你好像对那栋老宅有着某种特别的兴趣。”关玲审视着齐家国说道。
      “老宅?是不是黄志勤家那栋老宅?”何队的眼睛瞬间瞪大。
      关玲点头。
      何队立刻眼光锐利地直视齐家国:“齐家国,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黄家老宅有什么关系?”
      齐家国抬起头,迟疑地说道:“是的,我和那栋宅子是有渊源,因为那栋老宅本来就是我们家所有。”
      “你们家?你和林冬梅,哦,或是林兰究竟什么关系?”何队像一只嗅到猎物的警觉的猎鹰。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十八章  穿风衣的男人(2)
      齐家国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们,不过,我想她们应该是我的亲人。我的祖父叫林坚强。”
      “林坚强?”何队惊呼一声,因为他看过那栋老宅的介绍,解放前,林公馆的主人就叫林坚强,当时是国民党的一个团长,他也是林兰和林冬梅的父亲。
      齐家国继续说道:“我祖当年跟着国民党军队逃到台湾,后来又在50年于当地结婚。在1956年,我祖父带着全家移民美国,一个月后,他就偷偷取道潜回了家乡滨江。因为,他一直挂念着他在家乡的妻女。可是,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去。几年后,祖母改嫁,我的父亲就随着我继祖父,改姓齐。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可是,我父亲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他的亲生父亲。然而,却一直没能如愿。这两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才决定今年回国,放弃美国的优厚条件,来到滨江商学院做了一名客座教授,我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我祖父的确切消息。然而,我通过公安局只是隐约打听到,当年的确有人看见祖父走进了自家的老宅,可是,后来却下落不明。”
      “原来是这样。”何队的眉毛再次聚成山峰,他发现,这个林家老宅的背后,竟然有着这么多神秘而惊人的故事。
      他抬起头,面向齐家国:“如果你有时间,我这周六可以陪你去那栋老宅寻求答案。”
      齐家国点点头,递过自己的名片:“好的,到时候你打我电话。”
      好友田甜的死,让陈小乔感觉突然间那么孤立无助,她真希望,文浩此刻可以拥她在怀,抚摸她的柔发,轻拭她的泪滴。可是,他却偏偏离自己那么遥远,偏偏在这个时候回了家乡,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打开。
      陈小乔一刻也不愿待在宿舍里了,因为,这里到处都充盈着田甜的气息,甚至脑海里随时都回荡着田甜的笑声。这让陈小乔内心的难过一浪高过一浪,也让她对未来的恐惧一波胜过一波。
      这个时候,她能去哪儿呢?
      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家。此时此刻,她发现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念自己的养父。
      当天下午,当陈小乔推开家门,嗅到那股熟悉的家的气息,她浮动的心终于趋于平静了。
      放下自己刚为养父织成的那件毛衣,她开始挽起衣袖收拾房间,她的心里暖融融的,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今晚父亲穿上那件毛衣时憨厚的笑脸。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她打开衣柜,准备挑捡父亲的脏衣服,马上清洗。
      忽然,她的手停住了,她的眼睛骤然间瞪大了。
      不久,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她的双腿似乎已不再是她自己的,只是机械地保持奔跑的姿势。她一遍遍拨打池文浩的手机,可是对方一直关机。她痛苦地合上了眼睛,心中一声声痛苦地哀鸣:文浩,文浩,快点回来吧。
    死亡暗语  第四十九章  他是谁?(1)
      次日,午后,阳光和煦。池文浩陪着自己刚刚病愈的母亲走出房门,在开满鲜花的庭院里坐着竹椅晒太阳。
      “文浩,帮你爸买斤白酒,要不,他晚上回来又要嚷嚷了。”池母微笑着说道。
      池文浩灿然一笑,一边柔声答应着,一边转头呼唤正在房内写作业的弟弟来院中陪伴母亲,随即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出了院子。
      等他握着酒瓶吹着口哨折返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小时之后。而这短短的半小时之中,很多事情却已经改变了。
      还有两步就到自家院门外了,就在这时,池文浩突然听到一声嘶哑的鸦鸣,他猛抬头,一只浑身乌黑的老鸦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
      池文浩心念一动,心脏莫名地惊跳起来。这时,距他一米远的地面上,突然一道粉红的光亮一闪,让他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他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枚粉红色的物件,定睛细看时,他的心莫名地猛跳起来。
      他有些不安地放眼四顾,除了他自己,只有田野的风轻轻吹动。
      当天晚上,池文浩便急急忙忙坐上了返程的火车,尽管这列火车到达滨江的时间将是深夜,但他却并不在意。因为,他总感觉心里乱乱的,似乎又要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
      搭乘夜间小巴回到学校,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
      池文浩紧了紧背包的带子,踏着如银的月光向男生宿舍楼走去。
      就要转过拐角的瞬间,他眼睛的余光突然扫到右侧树丛中的一抹白光。
      他猛一转头,只见距他几米远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前,似乎,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披肩的黑发映衬着雪白的衣衫,看上去分外诧异。
      池文浩的心倏忽间提起,他略一犹豫,还是鼓足勇气,向那女子迈动了脚步。
      当他靠近白衣女子的时候,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了,借着微弱的光晕,他踏过及膝的灌木,伸出手去,搭上了女子的肩头:“唉……”
      他的声音还没发全,那白衣女子就在他的碰触下旋转过来。
      就在这时,月亮出来了,明亮的月华下,他立刻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
      “啊——”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校园宁静的夜空。
      这个白衣女人的脖颈上面,坠着一条长长的绳索,而那随着绳子旋转过来的那张脸,赫然就是——陈小乔。
      陈小乔是昨天夜里11点30分左右,在男生宿舍楼前身亡的,死亡原因初步判定为“自缢”,在她脚下的草丛中,找到了一块血纱碎片,上面的数字是“211”。
      “自缢?哼!不是的,一定又是谋杀!这个冷酷的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除了田甜有明显的他杀迹象外,其他的几起命案全都设计成意外或自杀。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何队已经怒火中烧,气愤得在原地来回走动。
      “小乔!我的孩子呀!”伴随着一声凄惨的悲鸣,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老汉迭迭撞撞地向陈小乔的尸体扑来。
      “不许靠近。”刑警小李一把将来人挡住。
      “为什么?这是我的孩子啊……”老汉嚎啕大哭。
      当这名瘦小的老汉刚一进入何队的视线时,他的大脑就一阵剧烈的轰鸣。他摆摆手,让小李放行。
      老汉扑到小乔的尸体上,大放悲声。
      大约一分钟后,何队见那老汉略微平定下来,他才试探着问道:“你是陈小乔的父亲吧?”
      老汉抬起呆滞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汉并不开口,继续抚尸痛哭。
      “你叫什么名字?”何队忽然问道。
      “陈东方。”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五十章  他是谁?(2)
      “什么?陈东方?你叫陈东方?”何队的眼睛突然间闪亮,死死瞪视着面前的老汉。
      “是的,警官,有什么事吗?”老汉茫然抬起泪眼。
      何队没有直接做答,“啪”“啪”“啪”来回拨弄着火机,直到点燃一支烟,才缓缓地开口道:“听说,你是偶然去外地拾荒的时候,才收养陈小乔的?”
      “是的。”老汉重重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收养她?以你当时的处境,应该根本没这个能力。而且,孩子的母亲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莫非,你认识陈小乔的母亲?”
      “不,我不认识她们,小乔的母亲当时病得快死了,正好我上门收破烂,就帮着照顾她一下,后来,孩子她妈临终前,就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是吗?”何队眯起眼,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她如果托孤,大可以找她相识的邻居,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我……你不知道,她当时病得起不来了,身边又没其他人,可能想着我这人心眼挺好,就……”
      陈东方话未说完,何队用力将烟往地上一摔,猛地厉声断喝:“陈东方!你不要再故意隐瞒了。其实,你和林冬梅早就认识,对不对?你根本不是什么外地拾荒的单身汉,你是专程去看林冬梅的!”
      陈东方鄂然地抬起头来。
      “在你今天出现之前,我一直没有办法把整条线连接起来。现在,我全明白了。陈东方,据我查实,你在1987年12月到1995年12月,曾经坐过八年牢。你犯罪的原因是入室抢劫。而你抢劫的那所房子就是黄万山家的老宅。而在你入狱期间,你的妻子由于难产,生下一个女婴后,就离开了人世。后来,这个可怜的女婴被一位好心的妇女抱走了。陈小乔的出生日期和你女儿的出生日期完全相同。所以说,陈小乔并不是你的什么养女,她根本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陈东方满脸震惊,他呆呆地凝视何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冬梅为什么会帮你抚养女儿?绝不单单是朋友之谊,她这样做的根本原因就是,她要报恩。因为你之所以入狱,极有可能是因为她。林冬梅和黄家老宅的关系,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你的入狱肯定和她有直接关系。”
      何队稍稍停顿,陈东方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何队继续说道:“而你,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替林冬梅出头呢?我通过详细的调查,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说话间,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到陈东方面前:“我想,照片上这个画着油彩、穿着花袄的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陈东方拾起照片,看着看着,十根手指开始剧烈地抖颤,他的脸越垂越低,最后,整张脸都埋进了掌心之中。
      何队一字一顿地说道:“照片中这个‘喜儿’是谁呢?就是你!陈东方。几天前,我派人去林冬梅当年下乡插队的农场调查这个叫‘喜儿’的女人,谁知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喜儿’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听当地的老乡说,当年林冬梅有个很要好的知青朋友,名叫陈东方,由于他身材瘦小,模样俊俏,最重要是有一副比女人还女人的好嗓子,所以,当地由知青组成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走村串户出演‘样板戏’的时候,通常都由你来扮演《白毛女》中的喜儿,久而久之,你就有了一个绰号,叫‘喜儿’。陈东方,‘喜儿’!我没说错吧?”
    第五十一章至结局
      陈东方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看过林冬梅的日记,知道她和‘喜儿’关系很好,几乎是知无不言。我也知道了当年林冬梅身上遭遇了令人发指的迫害。那么,最有
      可能为她报仇的一定就是她的好友。这样,你——当年的‘喜儿’,就进入了我怀疑的视线。然而,在今天见到你的人之前,我还不能做出肯
      定的判断。但是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你就是杀害韩若冰的凶手!”
      此言一出,陈东方便面无血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队得意地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之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说道:“韩若冰死前正和黄志勤通着电话,从她电话里的言语可以判断,当时一
      个‘白衣女鬼’正在向她靠近,而她喊出的最后两个字‘有亮’,是想告诉我们,有两个‘白衣女鬼’,她在坠崖后,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岩壁
      上留下了一幅太极图。先前我只是猜到她图中的意思是这两个‘白衣女鬼’,也就是凶手有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可是,上周日我的女儿提醒
      了我,韩若冰的图上画了黑白两条鱼,但却只有白鱼有一只眼睛,那么,她很可能在暗示,凶手中有一个人是一只眼睛的。而你,陈东方,正
      是只有一只眼睛,你的左眼是瞎的!陈东方,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你认不认罪?”
      陈东方坐在地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女儿的尸体,在如枯叶般的周身颤抖中,他扑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一记长嚎。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用力堵着嘴巴,以免发出太过蜃人的声音。
      何队以往也见过突然崩溃的罪犯,可是,今天面对眼前这个刚刚丧女悲痛欲绝的老汉,他的心不由得柔软起来,他侧过头去,不忍再见这
      幕惨景。
      半晌,陈东方才止住悲哭,缓缓站起身来,取下捂着嘴的手帕,朝着何队鞠了一躬,他抿了抿嘴唇,开始断断续续地说道:“何队,您刚
      才说的一点不错。当年,我和冬梅都是插队知青,她人美心好,我悄悄地爱上了她。可是,她却只把我当成知心的兄弟,向我讲起她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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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勳章 文明人 回文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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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44:44 |只看該作者
     说真的,我嫉妒那个黄大海,可是,却希望冬梅能够幸福。所以,我把自己的爱情埋在心底,一直做她的好兄弟。”
      说到这里,陈东方咳嗽了一声,“但是,1953年5月12号,冬梅坐车去滨江见她的大海哥,结果,就一去不返。那时,我都快急疯了,我想
      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冬梅,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我知道那个黄大海成了冬梅家那栋老宅的主人,还娶了别的女人,我非常气愤,可是,却一
      点办法都没有。过了几年,我也老大不小了,就随便找了个姑娘结婚了。但是,就在我妻子即将生产的前夕,我偶然间得知了冬梅的消息。所
      以,我一刻不停,直接赶去看她。这时,我才发现她现在过得很苦,容貌被毁,还带着一个儿子。我问她孩子的父亲,她却一直哭,死也不讲。后来,她终于告诉我,当年黄大海也就是现在的黄万山欺骗了她的感情,骗取了她家的老宅。我一气之下,要拉她去找黄万山理论,夺回冬
      梅的宅子。但是,冬梅却死也不肯,她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宅子对她没任何意义。她让我放手。可是,我却还是跑去了黄
      家。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正当我和黄万山交涉的时候,她妈妈却突然冲到我面前,和我撕打,我惊慌失措,把老太太推倒在地。这时候,
      他家里又冲出个壮男人,朝着我的左眼猛地挥来一拳,随后,我就感觉左眼一阵剧痛,什么都看不见了。正当我在地上挣扎呼喊时,警察突然
      来了。原来是黄家报警,说我入室抢劫。结果警察在我口袋里发现了好多凭空冒出来的金银首饰,人证物证俱在,我百口莫辩,不仅瞎了一只
      眼,还被判刑入狱。不久,冬梅来狱中看我,我告诉她我被陷害了,但是由于没有证据,我劝她千万不要去找黄万山对质,同时,我告诉她我
      老婆可能生了,请她帮忙照看一下。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冬梅过去时,我老婆已经难产死了,我的女儿正被好心的邻居照顾,冬梅二话不说
      ,就把我的女儿抱回了家,直到1995年12月,我出狱了。”
      说到这里,陈东方又接连咳嗽两声,喘着气说道:“出狱后,我第一时间就跑去看冬梅,谁知她当时正病着,她把我八岁的女儿交给我,
      让我把孩子带走,她取出当年黄大海送她的那块纱巾,不过,不知为什么,那块白纱巾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成了鲜血染成的红纱巾。她告诉
      我,她恨黄万山,这块血纱巾就是向他复仇的信物。她让我先把家安顿好再去看她。谁知,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而她的儿子也已经
      在学校里自杀了。为了不让女儿伤心,我一直瞒着孩子,只说她哥出国念书去了。”
      陈东方又喘了两口粗气说道:“因为女儿考上了大学,我也跟着来到滨江,开始时找零活,后来就在滨江商学院做清洁工。再后来,我偶
      然间和白阿姨接触上了,知道了她的身世,也知道了她被黄万山弄得家破人亡的遭遇,我们就开始计划找姓黄的报仇。今年暑假在元阳,我们
      预先埋伏在荒宅的地下室里,等学生们一到,就开始行动。我先用梯子从破窗洞爬进那间挂娃娃的房间,把一件白色女睡袍挂进衣柜,再爬出
      窗外。突然冒出来的睡袍把几个学生吓了一跳,后来他们六个就上楼搜查,只留黄志勤一个守火塘,这时我又从窗外爬了进来,当然每次进出
      我都故意拖了湿鞋,他们就看不到水印了,我把白睡袍又从柜子里拿出来,正要顺窗出去,却发现黄志勤走出门外去打手机了。我灵机一动,
      把窗上的布娃娃取下来,拧断头,又用事先准备好的老鼠血涂在娃娃眼睛上。再趁大厅无人窜到对面那间房间,把娃娃丢在床底下,这才从原
      路顺着梯子爬到院里。还有,我事先准备了一个出殡用的纸人,用麻绳牵着,绳头留在院墙外边。在他们烧火的时候,我顺着墙洞抓出院子,
      用力一拉绳头,那个纸人就像壁虎一样顺着墙一下子窜到墙顶,我再用力一拉,它就大头朝下翻出了墙外。随后,我又抱着纸人从墙洞爬进院
      子。天黑,草又高,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当我看到黄志勤和郑直要去院外查看时,我就立刻从墙洞抓出去,把一只红纸鞋丢在地上。结果,这
      一系列把戏把他们吓得半死。最后我们用录音机播放小孩子的叫声和女人的哭声,把他们引进地下室,当我的搭档躺在棺内白骨下装神弄鬼的
      时候,我就在无人的厅堂墙壁上写下‘血面纱’诅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相信屋子里真的有鬼……”
      就在这时,陈东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浑身像发疟疾一样猛烈地抽搐,何队叫声‘不好’,赶忙和小李把陈东方扶住,陈东方却
      苦笑一声:“我刚才把‘毒鼠强’包在手绢里……啊……”
      他话未说完,便抽成一团,渐渐口吐白沫,倒地不动了。
      许秋芸的来信
      陈东方死了。
      两名真凶都已伏法,至此,这桩震惊滨江的“血面纱”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
      这是喜事,可是何队却一连两天都没笑过。
      他一直不明白陈小乔究竟是怎么死的,起码她不会是陈东方杀害的,因为她是他亲生的女儿,可是,她也不会是自杀,否则她的脚下怎么
      会出现带数字的血纱碎块?
      这桩大案里残留的一系列未解之谜,恐怕将成为何队一生的遗憾了。
      今天是陈小乔死后的第三天,也是池文浩粒米未进的第三天。
      关玲想去安慰他,可思量再三,她却选择了沉默。
      有些创伤注定要痛的,该痛的时候就算打“杜冷丁”都没用。可是痛过之后,就淡了,甚至忘了当时痛的感觉。
      傍晚时分,收发室的门卫送来一封信。
      当池文浩看到寄信人的名字的时候,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撕开信封,手忙脚乱地抽出信纸,开始阅读信上的内容。
      “池文浩:
      你好。收到我的来信你可能会感到意外。其实很简单,我想通了。既然不能和死者同去,为什么不为亲人好好地活着?
      关于你最想知道的‘血面纱’诅咒一事,我下面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可能你已经猜到了,许刚的父亲并没有死,他还活在世上,活得还很风光,这个世界上坏人通常都比较好运。
      他叫黄万山,是滨江教育局的副局长。
      我是1982年经他母亲安排和他结婚的,可是,婚后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当时天真地幻想,有了孩子他会待我好点。
      但是我的幻想从1984年9月16日那天开始,就彻底破灭了。那天晚上,三个月的小刚已经睡了,我正在收拾房间,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在我
      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愣住了。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上遮着一块白纱巾,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却盯上了纱巾上绣着的几朵鲜艳的
      红梅花,那花绣得就像真的一样,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时,那女人开口了:“黄万山在家吗?”
      她的声音很冷,可是听上去很年轻。
      我把她让进屋来,她就一直走到万山的房里去。
      我当时觉得这女人很奇怪,可能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她跟我丈夫之间好像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就故意假装擦柜子,靠近那间房的门边。接着我就听到那女人的大叫声,她说万山骗了她的感情,还把她害得生不如死,可万山
      却一直低声下气地和她说话,要知道,他从来没那么和我说过话。我还听他说,他一直在想她。我当时嫉妒得胸口直痛,可就在这时,万山把
      房门“呯”地关上了。后面我就再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正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房里突然传来一个沉重的撞击声,接着就是一声女人的惨叫声。我吓得浑身发抖,正想推门进去看看。
      突然,房门被猛然间拉开,那个戴面纱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这时,我吃惊地发现,她脸上的那块白纱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的
      头不知怎么撞破了,她就用那块纱巾按着伤口,血一直在流。而我更是心惊肉跳地发现,这个女人拿掉面纱后的那张脸,竟爬满了蚯蚓一样的
      粉红色伤疤,看着又恐怖又让人恶心。
      这时,万山也追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几乎是哀求地说道:“冬梅,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想,一定是那女的暴怒之下和万山撕打,结果万山不小心把她推倒,撞到什么硬物上碰破了头。
      那个叫冬梅的女人突然间回过头来,两眼冒火地瞪着万山,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怨毒的一双眼睛。她举着手中那块血纱巾,几乎
      是拼尽全力地嘶叫着:“黄万山,你记着,我以我面纱上的鲜血向你诅咒!诅咒你和你的孩子全都不得好死!”
      说完,那女人就发疯般向门外跑去,万山也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那天晚上,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那女人在雨中疯狂地叫喊着:“黄万
      山!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结果,万山不敢再追了,我们眼睁睁看着那女人跑进大雨中。
      从那天起,黄万山像变了个人,他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有一天,我听到他低低的啜泣声。
      直到小刚一岁的时候,他又开始变了,他开始不回家,后来我听说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人,比他小十几岁。我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离开
      那个女人,可他就是执迷不悟,再过半年,小刚一岁半的时候,他终于逼着我离婚了。
      从此,我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滨江,把小刚的姓也改成了我的。二十年来从未再和那个男人联络。
      可是,那个女人那天夜里的诅咒却时时撕扯着我的心,我总感觉,终有一天,她那个‘血面纱’的诅咒一定会应验的。
      所以,小刚死的那天,当我在他衣袋里发现那块血纱巾时,我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当我看到纱巾上半朵红梅花的绣迹时,我就知道,她
      来了,她的诅咒也跟着来了。
      可是,我不恨那个叫冬梅的女人,我想,她一定也是被黄万山伤害过的女人,我唯一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万山!
      我诅咒他,诅咒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烦了,最后,祝你和那位小乔姑娘相亲相爱,永不分离。许秋芸
      2006年10月21日
      看完这封信,池文浩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相亲相爱,永不分离。”为什么美好的祝福只能是祝福而已。现实太残酷,相爱却只
      能分离。
      和着眼泪,池文浩咽下了三天来的第一口食物,他不是用嚼,而是吞的,因为怕咀嚼的时候忍不住嚎啕痛哭。
      许秋芸说的对,既然不能和死者同去,为什么不为亲人好好地活着?
      老宅里的对话
      10月24日,星期六。
      齐家国和何队站在那座历经六十年风雨的老宅面前,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相信,林坚强当初建这所宅院的时候,一定只是想给自己和家人一个温馨而甜蜜的家。如果他知道,他的女儿们因为这栋房子而毁掉了一
      生的幸福,因为这栋房子饱尝流离失所的苦痛,那么,他还会建这座宅院吗?
      六十年的老宅依然巍峨屹立,而六十年的岁月却带走了多少如花的容颜和如水的生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门开了,门内立着一位修长而忧伤的女子。
      她已经不再年轻,可是任谁都不能否认,她美丽依然。
      有些女人,一辈子从未尝过美丽的滋味,而有些女子,却终生绽放美丽的光彩,可是,不美的可能一生都很顺畅,而美丽的却饱尝命运的摧残。
      所以,对于每个女人的生命来说,美与不美都会是一辈子,走过了,再回头,一声叹息。
      “黄夫人,你好,希望不太打扰。”由于案子的关系,何队已经和黄万山的妻子见过两面,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初见的陌生感。
      “当然不会,请进来。”黄夫人淡淡一笑,转身让开去路。
      齐家国却是和黄夫人初次相见,虽然他也不能不承认这女子的美丽,然而,他却一眼就看得出来,这美丽的女人并不快乐。
      泡上两杯上好的普洱,黄夫人侧坐进对面的沙发里。
      何队长发现,这个女人和关玲有点像,不是容貌,而是仪态。都是举手投足间展现的优雅,可是,关玲的优雅是浮在水面的,而这个女人
      ,却是深透进骨子里。也许是年龄的关系。
      “二位请喝茶。”黄夫人的声音水般轻柔。
      “谢谢,黄夫人,其实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想向您了解一件事情。”何队深坐着开口。
      “没问题,你问吧。”
      “是这样的,这位齐家国先生是从美国专程来滨江寻亲的。他来寻找他的祖父林坚强。”
      听到林坚强的名字,黄夫人微微有些动容。
      何队继续说道:“相信黄夫人应该听说过这个人,林坚强就是这栋老宅最初的创建者。”
      黄夫人轻轻颔首:“我知道。”
      何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当年,也就是1956年,林坚强从美国偷偷潜回滨江看望妻女,然而,自从进了这座老宅之后,他却从此下落
      不明了。因为我知道,您过世的婆婆从1948年开始,一直到1966年,都在林家做工,所以,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您婆婆是不是知道林坚强先
      生的去向?”
      黄夫人微微苦笑:“这件事如果你问别人,一定没有答案。可是,我却非常清楚。”
      “真的?我祖父他现在还在吗?”齐家国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年,林坚强先生偷偷回到滨江老宅,其实除了看望自己的妻女,还想带她们三人一起离开。可是,就在林先生
      到家的第一个夜晚,却有人偷偷地跑去告了官,说林坚强是国民党特务,回国来刺探情报。结果,半夜时分,公安人员就包围了这座老宅。林
      坚强当晚恰好睡在二太太房里,听到声音就跳窗逃跑。但是刚刚跑出去,就被公安人员紧紧追赶。情急之下,林坚强就跳了河。那条河水流湍
      急,跳下去是断无生还道理的。后来,林坚强的两位夫人连夜在河边寻找。可是,一连数日,林先生的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
      虽然早有准备,齐家国的脸色却还是突然惨变。
      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问道:“究竟是谁诬告陷害他?”
      黄夫人微一沉吟,才缓缓地说道:“告密的人就是我的婆婆,也就是万山的母亲。”“什么?又是她?”何队一脸的忿忿不平。
      黄夫人叹息道:“她不仅害死了林先生,而且,还害得一个孩子未出世就没有了父亲。”
      “你是说?”何队惊奇地问道。
      黄夫人继续说道:“林先生回来那晚,二太太就怀上了一个孩子,十个月后,孩子出世了,她就是林家二小姐林冬梅。”
      何队忍不住叹道:“林冬梅真的很可怜,出生就没有父亲,初恋又被人欺骗,儿子也没有父亲,自己又惨遭毁容,最后又过早病逝。唉…
      …”
      黄夫人却苦笑一声:“你错了,林冬梅这一生的确很苦,可是她并不可怜,比起很多女人来讲,她都要幸福得多。”
      她轻叹一声:“其实,当年我丈夫黄万山虽然被母亲胁迫,意欲骗取林家的老宅,可是,他却真心喜欢上了林冬梅,还和母亲发生争执,
      要正式迎娶林冬梅。这场争执的结果却使老太太下了杀机。她故意骗林冬梅来到滨江,又指使万山的堂兄将林冬梅毁容。害得林冬梅生不如死。而这一切我婆婆却始终瞒着万山,后来万山遍寻冬梅不见,几年后就只有遵从母命娶了许秋芸。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爱过她,本来,如果没
      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他也许会一辈子和这个女人共度的……”
      “你是说1984年林冬梅上门这件事?”何队好奇地问道。
      “是的,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想,许秋芸一定告诉你,万山后来迷恋上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子,而抛弃了他们母子。”
      何队只能苦笑点头,很显然,许秋芸所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黄夫人叹了口气:“其实许秋芸也错了,她以为她的丈夫黄万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恶棍,其实,她却不知道,万山之所以迷恋我,并
      不是真心爱我,而是因为我长得和他真心爱恋的女人非常相像。曾经我也以为,他是爱我的,可是结婚后我才发现,他只把我当成另一个人的
      影子。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林冬梅。”
      何队不禁错鄂。
      黄夫人抿了抿头发,继续说道:“其实,万山这一生也同样很苦,1984年,当他知道他的母亲对他心爱的女人残忍的手段后,他就一辈子
      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他认为,如果不是他和林冬梅相爱,林冬梅就不会受到他母亲的戮害,也就不会一辈子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他自己
      ,也不会过着一生无爱的生活。何队,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所有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都是万山做的。其实,你错了,包括十年前,那件113室血
      案中,他藏匿起的那封揭露真相的信,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而是为了维护他的母亲,因为林冬梅身上所受的灾难并不是他黄万山造成的,
      而是他的母亲一手酿就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番话的确是出乎何队的意料。黄夫人幽幽地说道:“何队,其实你那里所有对万山的指控,背后都有着另外一个真相。当年,白阿姨的丈夫的确是来找万山交涉老宅的
      事情,可是,万山当时并不在家,是他母亲接待了他。老太太一方面假意答应他的要求,并承诺一周内归还老宅,另一方面则故意留他在家吃
      饭,饭桌上又假装殷勤频频劝酒。最后,白阿姨的丈夫酒醉回家,在路过河边时,我婆婆把他推进河里淹死了。而当几天后,白阿姨上门质疑
      的时候,我婆婆一方面把她赶走,另一方面又让万山的堂兄开车尾随其后,想把她活活撞死。万幸的是,白阿姨最后逃脱了。”
      黄夫人见二人听得入神,便微笑继续:“1987年冬天,陈东方到老宅向万山兴师问罪,可正当两人说话之际,万山的母亲竟然和万山的堂
      兄策划了一个毒计,她先偷偷报警说陈东方入室抢劫,再故意和陈东方撕打,趁机将一些金银手饰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而后,黄万山的堂兄
      又趁乱冲出,将陈东方左眼打瞎。最后又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将陈东方送入监狱。整个过程中,万山都是不知情的,他发现势头不对,便
      向母亲求情,放过陈东方,可他的母亲却以死相胁,最后,万山只能忍泪妥协。现在,所有的事情你们都清楚了,其实万山一直都在为他的母
      亲‘背黑锅’,他这一生唯一的错误就是‘愚孝’,结果被他的母亲一步步拉下水去,最终更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黄夫人,这所有的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何队有些怀疑地问道。
      黄夫人再次苦笑:“临终前,我婆婆向万山忏悔了她一生所造的罪孽,请求万山的原谅。而万山在随后就全都告诉了我。其实,我跟万山
      的关系很微妙,他虽然并不爱我,却把我当成知心的朋友。很矛盾,是吗?人生不就是充满矛盾吗?”
      “我一直很奇怪,黄万山的堂兄为什么会对黄万山的母亲这么俯首贴耳?”何队再次质疑。
      黄夫人叹道:“因为万山的堂兄也是从小失去父母,一直在万山母亲照顾下长大,而且,在他成长过程中,一直受到万山母亲极端偏激的
      爱憎观的影响,所以,他才会一味地成为她的帮凶。其实,万山堂兄的一生同样是一个悲剧,仇恨只会滋长仇恨,不是吗?”
      何队点点头:“看来,真正的罪恶之源竟然是黄万山的母亲。她真是灭绝人性。”
      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婆婆虽然一手酿造了几个家庭的悲剧,但最大的悲剧却是她自己。因为她年少时亲眼目睹了双亲的被杀
      ,让她突然间伦为孤儿,所以,她的心理就开始渐渐扭曲。她一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千方百计报复林家和执迷不悟地寻找‘传家宝玉’。她没
      有快乐。多少个夜晚,她都拿着蜡烛在老宅内外寻寻觅觅,其实,我想在很早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她一生念念不忘报仇,最后
      报复的其实是她自己。如果在事情的最初,她能放开一点,不过份执念,相信很多人的命运都会变得幸福快乐。”
      最后,黄夫人抬头望向齐家国:“齐先生,我想您已经了解了这栋老宅所有的故事,为了保有这栋宅子,有太多人为此无辜地牺牲。我想
      ,这栋老宅不该沦为欺诈和贪婪的对像,今天,它该物归原主了。齐先生,这是这栋老宅的钥匙,请您收好。下周一,我想我们就可以办好过
      户手续。”
      临出门的一刻,身后传来黄夫人清朗的声音:“以后不要叫我黄夫人,我的名字叫孙慧莲。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活过。”
    药能医假病,酒不解真愁。佛度有缘人,拈花只为伊人笑...
    勿忘上师,时时祈请。勿随妄想,善观自心。勿忘生死,坚持佛法。勿忘众生,慈心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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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壇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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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勳章 文明人 回文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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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45:49 |只看該作者

      最后的真相
      三天后的下午,何队在广播中听到了一则当日新闻:今天上午,家住黑水巷一户居民家的疯儿子,挥刀砍死自己的母亲,又将父亲砍成重
      伤,自己也自戮身亡。伤者目前已送入红星医院急救。据悉,该行凶男子有十年精神病史,其母也有轻度精神疾患,一家人全靠其父贩卖甜白
      酒维持生计。呼吁市民,密切关注弱势群体……”
      何队听得连连摇头:“唉,又是一起家庭惨剧。看来,以后真要多关心一下这些底层人民的贫苦生活……”
      小李哈哈笑道:“我们的何大队长又开始悲天悯人了。”
      “什么话,……”何队的话未说完,却被急匆匆跑进来的小高突然打断了。
      “何队,何队,刚刚接到电话,说红星医院一名重伤病人指名叫你过去,说有重要事情向你汇报!”
      “哦?是什么人?”何队皱了皱眉。
      “好像就是刚才播报那则新闻里的受害者。”小高犹豫着说道。
      何队登时来了精神:“是那个卖甜白酒的老头?那我可得马上过去看看。”
      小李又笑:“何队真是身体力行,马上就去关心弱势群体去了。”
      何队瞪他一眼,拿上夹包便疾步离去。
      病床上,一位满身包着纱布,挂着输液瓶、插着输氧管的老人令人触目惊心。
      “老人家,我是刑警一队的队长何志高,是您让人打电话找我吗?”
      老人仰起头,胸脯快速地上下起伏,看样子有些激动。
      “老人家,您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认真听着就是了。”何队坐在老人床边,亲切地安慰他。
      老人感激地向他点点头,缓缓地开口道:“何队,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一桩有关‘血面纱’的系列杀人案……”
      一听此言,何队的眼睛马上瞪大了:“怎么?老人家您知道什么吗?”
      老人点点头:“我今天这么急着找您来,就是因为我已经身受重伤,恐怕没多少时间好活了。所以,我怕我要是不跟你说,以后就再也没
      机会了。”
      何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不断地安抚老人:“老人家,您别太激动,慢慢说。”
      老人吸了吸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我想跟您说的是,我才是这一系列案件的真正主谋……也参于了谋杀的全过程。”
      何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地叫道:“什么?什么?您不是开玩笑吧?”
      老人摇摇头:“我只剩几口气的人了,还能跟您开这种玩笑吗?我说的全是真的。我知道您现在虽然破了案,但很多关键性的细节却没有
      掌握,白阿姨和陈东方又全都死了,如果我不向您坦白,这些秘密恐怕会一直让您困扰下去。”
      听到两名真凶的名字,何队这才有些相信了老人的话语,他沉声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老人苦笑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敢相信,我就是真正的黄大海。”“黄大海?”何队差点从床边的椅子上跳起来,“不可能的,黄大海就是后来的黄万山,他已经承认了。而且林冬梅日记中也确定了这个
      事实。”
      老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不是这样的。当年,虽然我是林家花匠的儿子,她是林家的千金小姐,可是我和冬梅青梅竹马,两个人非
      常要好。但是,在我十二岁那年,也就是1966年,因为运动的关系,我们分开了。足足有十年时间,我们未通音讯。直到1976年,我收到了第
      一封冬梅的来信。我开心得无以复加,马上我就给她写了回信。几个月的鸿雁传书,让本来就根深蒂固的感情越发浓烈。那个时候,我和冬梅
      都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儿,所以,彼此之间的那种依赖和倾慕就越来越深。我们深深地相爱了。这期间,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二黑
      来我们农场看我,听到我和冬梅相爱的消息他也很高兴,我还让‘二黑’替我给冬梅捎了一条白色的纱巾。后来,到1977年3月的时候,我终于
      按捺不住,问冬梅是否愿意嫁给我。忐忑的等待中,我迎来了她的回信。当我见到她信上那三个字‘我愿意’的时候,我简直开心得要飞起来。”
      老人说起当年的故事,字字句句都充溢着真挚的感情,何队听得入了神。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的话峰突然转了:“但是,在这过程中,我犯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当年跟我一起下乡的知青中,有一个叫黄万
      山的,因为我俩同姓,又在一个宿舍,两个人就成了好友。我这人又有个毛病,啥事也存不住,所以,从收到冬梅第一封信起,我就和他分享
      我的幸福,甚至每封信都拿给他看。我还跟她说起我和冬梅小时候的许多趣事,当时,我太轻信人了,我一直把他当成是我的好朋友,却没想
      到,他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说到这里,老人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起伏,喘息片刻,他继续说道:“当我告诉黄万山冬梅答应嫁给我之后,也就是一周左右的时间,有
      一天我去山外办事,走到悬崖边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我一下子就掉下了山崖。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谁知睁开眼才发现我竟然
      还活着,可能我摔下崖后,被树枝阻挡了几下,所以没有摔死,只是昏了过去。不过,当时我虽然醒了,可是却身受重伤,而且牙齿摔掉了一
      半,左脚还摔断了,我哪都去不了,整天就躺在床上,被救我的那对父女悉心照料着。这个期间,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想念冬梅,可是,却无
      法和她取得联系。我就一直忍耐着,直到三个月后,我的伤全都好了,尽管跛了一只脚。我谢过那对农家父女,星夜兼程赶回了农场。紧接着
      ,我就给冬梅写信,可是,一连写了几十封,却都是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冬梅的音讯。这个期间,黄万山突然跟我疏远了,平时有意无意地总
      躲着我。可我当时一心惦着冬梅,所以对他也没多在意。这样等了半年,我再也忍不住了,就不顾一切去冬梅插队的农场找她,结果才知道,
      她在5月份就突然失踪了。”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返回农场后,还是不间断的给冬梅写信,可是却始终没有结果。又过半年,那个救我的姑娘突然来找我,
      她说她父亲去世了,她没人依靠,就想跟我在一起。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也不好拒绝她,就让她在当地留了下来。两年后,我还是
      找不到冬梅,而那位痴心的姑娘却一直苦苦地等我,万般无奈,我只好和她结了婚。后来,我们迁到了滨江,有了儿子,我也就慢慢死了寻找
      冬梅的心。可是,1995年12月份,我意外地碰上了‘二黑’,他告诉我他最近刚刚知道冬梅的消息。所以,我马上就赶去看她。结果,我才知
      道当年的那场骗局。”
      老人转了个身,用力喘了喘气:“原来,我当年摔落悬崖后,黄万山就冒名顶替和冬梅通信,因为他非常熟悉我的笔体,所以连冬梅都没
      看出差别。后来,他还骗冬梅和他领取了结婚证。当然,证书上写的是他黄万山的名字。因为我们同姓,他就哄骗冬梅说万山是他新改的名字。冬梅当然不会怀疑。”
      何队这时忽然问道:“可你和黄万山分明是两个人,难道冬梅认不出你吗?”
      老人苦笑一声:“我们分开时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十年时间模样当然会改变,而且,黄万山的长相跟我本来就有些相像,最主要是冬
      梅太单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冒名顶替这回事。不过,最可恨的是,黄万山不仅骗了冬梅,而且还用一封急信把冬梅骗到了滨江。
      1977年5月13号这天,冬梅正在赶往老宅的途中,突然被三个蒙面人劫持了,他们把她拖到一个无人的小房子里,其中的两个人残忍地将她**
      了。而这两个人糟蹋了她还不算,其中一个粗壮的男人还用刀把她的脸划花了。三人中虽然有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于对冬梅的迫害,但他却
      一言不发,纵容那两个歹徒行凶。昏迷中,冬梅被他们抛弃在荒郊野外。等她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严重地毁容了。她想死,却被救她
      的大嫂劝阻了。冬梅很善良,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配不上她心爱的人了,所以,就悄悄地躲到了别的城市。可是,不久,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发现她怀孕了,而且就是那两个糟蹋她的恶棍的孽种。她没有钱,也没办法打掉这个孩子,就只能忍气吞声把孩子生了下来。这就是她的
      儿子林森。这是一个注定要从小受人白眼的私生子,也是一场犯罪的痛苦的果实。他就像一枚刺目的印章,时刻提醒冬梅那场不堪回首的灾难。可是,她虽然在耻辱中带着孩子生活,却一直不知道害她的人究竟是谁。直到1984年。”
      “1984年,就是林冬梅上门去找黄万山的那年?”何队惊异地问道。
      “是的,那年,冬梅突然收到一封没有地址的匿名来信。信中说,害他的人就是黄万山,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一切。所以,冬梅才会不顾一
      切地去找黄万山理论,可恨,到那时候,这个该死的黄万山还不肯说出他冒名顶替的实情。他甚至还在争执中把冬梅推倒,撞伤了她的头,冬
      梅当时戴着我送她的白纱巾,头上流出的鲜血把白纱巾染成了红的。她当时悲愤交加,以‘血面纱’向黄万山发出诅咒——黄万山,你记着,
      我以我面纱上的鲜血向你诅咒!诅咒你和你的孩子全都不得好死!后来她的伤好了,但却一直珍藏着这条血纱巾。”
      老人说到这里,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何队连忙起身:“要不要叫医生?”
      老人摆摆手:“没事,我撑得住。我想告诉你的是,1995年12月初,冬梅突然再次收到了那个给她写匿名信的人的来信。他说他快要死了
      ,这是他临终前的忏悔信。通过这封信,冬梅知道了当年那场兽行的全部真相。悲愤交集,她病倒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知道当年黄万山冒名顶替的卑劣行径后,病情更是突然间加重。她说她恨黄万山,恨不得杀死他,她要我替她报仇。最后,我本来要一
      直守在她身边,她却坚持让我回家。我拗不过她,只能流着泪走了。临别,她把她收到的那封揭密兽行的‘忏悔信’郑重地交给我,希望我能
      记住她所受的痛苦。她抓着我的手,哭着对我说,大海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嫁给你。没想到,这竟是我们的永诀。”何队听到这里,忍不住为这残忍的杀人方法皱紧了眉毛。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杀了三个人后,我给剩下的四个人准备了四封匿名信,因为我喜欢花,所以在上面画上不同花瓣的黑花,
      其实就是通知他们死亡的顺序。第四个轮到韩若冰,其实就算她那天不向池文浩说出元阳诅咒的话,她还是要死。因为整个杀人过程我们已经
      计划好了。当韩若冰和池文浩在树荫下说话时,我就在转弯的围墙处看着他们。韩若冰上楼取U盘时,我用许刚手机给池文浩打了电话,把他引
      到黄土坡去,而当韩若冰下来后,陈东方就在一楼杂物室换好黑色修道服,把她骗到学校门口。而我早已在校门口戴着墨镜装算命先生了。当
      韩若冰一到大门口,我就故意危言耸听,因为我讲得有板有眼,她马上相信了,坐车赶去弥陀山。而我和陈东方也立刻坐车过去。”
      “等等,”何队突然打断他,“你说是陈东方装的黑衣老太婆,难道不是白阿姨吗?”
      老人苦笑道:“是的,黑衣老太婆一直都是陈东方装的,白阿姨从没有做过。”
      何队奇怪地说道:“那白阿姨为什么要穿那件黑色修道服去约见黄万山呢?她为什么要让我以为她就是‘黑衣老太婆’呢?”
      老人叹息道:“很可能她是想掩护我和陈东方吧。”
      “你们为什么要把韩若冰引到弥陀寺?那个老和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何队对那个死掉的和尚非常在意。
      “你一定猜不到的。你知道那个老和尚是谁?他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儿时的死党‘二黑’,多年前,‘二黑’就看破红尘在弥陀寺出家
      了。可是我们一直有联系,这一次我在韩若冰离开后,立刻打电话给青木大师,也就是‘二黑’,我求我无论如何帮我个忙,如果见到这样一
      个姑娘进寺,就按我说的把她劝到观音洞去。‘二黑’当时反复问我,我要把那姑娘怎样,我说你放心,这只是个玩笑而已。因为我小时候曾
      是‘二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一直觉得欠我的情,我又从未求过他,最后,他只能勉强答应了。并且把两个徒弟支走。后来的事情果然按
      我预计的发展。当韩若冰到观音洞后,正在打手机的时候,早就藏身在洞内的陈东方就悄悄走了出来。因为他是一身白衣鬼的打扮,所以韩若
      冰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脚踏空掉下舍身崖。”
      何队听到这里,不禁皱眉问道:“难道说,由始至终,所有的白衣女鬼都是你和陈东方装的?没有白阿姨参与吗?”
      “是的。”老人肯定地回答。
      何队立即开始自言自语:“哦,我现在明白了,虽然白衣女鬼是你和陈东方两个男人装扮的,但由于陈东方身材瘦小,所以被韩若冰误以
      为是女人。才会留下暗指‘一男一女’的阴阳鱼图。”
      “那青木和尚呢?他究竟怎么死的?”何队对和尚还是念念不忘。
      老人叹了口气:“这都怪我,我和陈东方会合后,又去看望了青木大师,他一见我就问刚才那姑娘怎样了。我不忍骗他,就把杀人的原因
      和计划全都实话实说了。谁知他听完就哭了,还连叫‘罪过’。并马上把我赶了出去。我本来已经下山了,可想想又不放心青木,就偷偷跑回
      弥陀寺看他。结果知道他已经投井自杀了。我心如刀割,站在围墙豁口处呆住了。恰巧被陈小乔看见,她一叫之下,我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
      躲避。因为当时我穿着白衣女鬼的衣服,所以陈小乔以为真的有鬼。你们走后,我趁两个小和尚守着青木大师尸体,偷跑进正殿,看了他留下的那首诗。”
      “那首诗究竟什么意思?”何队急切地问道。
      老人眼睛又红了,他难过地说道:“其实青木大师也就是‘二黑’这首诗是专门写给我的。‘水漫金山路,人面不知处。图穷匕首现,萧
      萧无边木。’第一句‘水漫金山路’借白娘子为情郎水漫金山向法海报复,来比喻我为心爱的女人不惜向仇人报复,第二句‘人面不知处’,
      借诗人崔护‘人面桃花’的故事,暗指我心爱的女人已经死去。第三句‘图穷匕首现’,指的是荆坷刺秦王一事,而荆坷之所以刺秦是为了报
      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在这里青木大师自比荆坷,说他是为报我的救命之恩才做出害人的事来,第四句‘萧萧无边木’,无边落木萧萧下,暗
      指青木大师觉得生命无趣,意欲自我了断。综合全诗,大意是这样的,因为我黄大海为了自己死去的爱人而不惜荼毒生灵以向仇人报复,这才
      导致他青木(也就是‘二黑’)为报我当年救命之恩才去助纣为虐谋害韩若冰,事情已了,恩仇了断,他也决定以死明志,来洗涤自己犯下的
      罪孽。”
      何队连连点头:“如果这样解来,还蛮有道理。那黄志勤呢?他是怎么死的?”
      老人冷笑两声:“那天晚上,陈东方装成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打电话给收发室,让黄志勤接电话。黄志勤一接起电话,陈东方又以关玲同寝
      女生的名义说关玲约他到黄土坡见面。因为陈东方以前经常反串‘喜儿’,所以装成女声没人能听出异样。黄志勤到黄土坡后,陈东方就悄悄
      站在坡下的一棵树旁,黄志勤以为是关玲,一时高兴就冲了过来,等他一拍陈东方,化装成白衣女鬼的陈东方就转了过来。因为知道黄志勤必
      死,所以陈东方故意摘下血面纱,当黄志勤发现白衣女鬼原来竟是每天在他们宿舍走廊打扫卫生的独眼老头时,不禁大吃一惊,不过,他藐视
      陈东方年老体弱,于是就说‘就凭你也能拦得住我’,就在他想逃跑的时候,陈东方突然用尽全力把黄志勤向后一推,当黄志勤撞到背后树身
      时,惊扰了树上挂的‘胡蜂窝’,胡蜂立刻窜出来把他蜇死。当胡蜂出来时,埋伏在附近的我已经及时地点燃了手中的一束干草,干草散发出
      的浓烟立刻让胡峰不敢靠近,我和陈东方才全身而退。”
      “那你们为什么在现场没有留下脚印?”
      “这很简单,我们用厚绒布包住鞋子,走路时当然就不会留下脚印了。”
      “哦,原来如此,和我先前的猜想差不多。那杀田甜的是你还是陈东方?”
      老人回答:“是陈东方,用锤子砸死的。”
      何队点点头,但马上又奇怪地问道:“那陈小乔呢?他不是陈东方的亲生女儿吗?怎么他还会杀她?或者不是他而是你干的?”
      老人摇摇头:“不是的,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把陈小乔列入杀人目标,所以才会把她列在死亡顺序的最后一位。因为到第六个死后,那时
      陈东方就可以给女儿戴个灵验的护身符之类,用以辟邪。那她就不会死了。”
      何队更惊讶了:“但她还是死了呀。不会真的是自缢吧?可她脚下带数字的血纱碎块怎么解释?”
      老人叹口气道:“我觉得小乔是上吊自杀的,原因呢,很有可能是她回家时,意外发现了陈东方藏在家中的装女鬼用的白袍子,还有记录
      那些数字涵义的纸张,由于发现自己的父亲就是杀人凶手,她一时接受不了就自杀了。”
      “哦。”何队点了下头,却还是感觉这个理由不是太够充分。
      接下来,他又问出一个最关心的问题:“那么,那些血纱碎块上的三位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微微一笑:“这个我现在解释不清,你还是去我家吧,黑水巷23号,在我们唯一那间住人的屋子里,有个柜子,在柜里的最下面一格
      放着那封寄给冬梅的‘临终前的忏悔信’,还有两张有关数字的纸。你看完这两样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何队点点头,最后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我还会再来的。”
      老人笑了:“好,我一定养好身体,等着你来拘捕我。”
      死亡暗语(大结局)
      抽出信封下面写得密密麻麻的两页纸,何队的眼睛骤然间瞪大了。
      许刚326(3月26日)
      生日花:天仙子
      花语:邪恶的心
      天仙子花是带奶酪色的黄色,并有紫色的筋脉,有令人不舒服的刺激性臭味,并且含剧毒。服下萃取出来的汁液,会造成语言及视觉的障
      碍,甚至导致死亡。有人会拿它来毒杀别人,因此它的花语就是-邪恶的心。
      邱梦溪914(9月14日)
      生日花:时钟花
      花语:受难
      时钟花的形状像十字架,所以被喻为“耶稣受难之花”。所以,时钟花
      花语就是-受难。
      郑直114(1月14日)
      生日花:无子草莓
      花语:虛伪
      韩若冰721(7月21日)
      生日花:美国百合
      花语:牺牲
      黄志勤326(3月26日)
      生日花:天仙子
      花语:邪恶的心
      田甜519(5月19日)
      生日花:附子花
      花语:恶意
      这种植物的根部含有剧毒,古时候的人以它的汁液涂在箭上制成毒箭。因此
      这种花的花语就是-恶意。
      何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原来这些数字表达的都是生日花花语的代码。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的,黄大海是花匠的儿子,他对花有着浓烈的
      感情,他连在那些死亡通知书上都要画上形态各异的花瓣,那么,很自然地,这些数字也应该是和花有关的。
      不过,许刚和黄志勤是兄弟,他们的数字是一样的,生日花语都是邪恶的心。难道是说,他们是因为都有一颗邪恶的心而被杀。
      这么说来,这些数字代表的是他们被杀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那么,田甜是因为恶意而死,郑直是因为虚伪而死,那么邱梦溪的受难和韩若冰的牺牲难道是说,她们都是为了别人才受到
      杀戮的?
      何队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接近答案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封“临终前的忏悔书”,也许两者结合,就能得出
      正确的结论。
      何队抽出已经发黄的信纸,不知为什么,打开的时候,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林冬梅:
      这是一个罪人临终前对你的忏悔。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内疚和自责中,直到现在即将走向地狱,我仍然为当年犯下的罪孽而痛心疾首。
      我写这封忏悔书并不是为了能够取得你的原谅,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我只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一件真正的善事,那就是
      告诉你当年的真相。
      1977年的5月13日下午5点,我和田有水被黄继善叫到他的狗窝,酒足饭饱后,他说,想请我们俩帮个忙,今天跟他去找一个仇人的女儿报
      仇,这个仇人害死了他婶子的父母,跟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和田有水都喝高了,听说帮朋友出气,马上就答应了。
      后来,黄继善就领我们到一条偏僻小道上等着,可是你一露面,我就下不去手了。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怎么能跟什么大仇人扯到一起呢?
      可是,黄继善却心狠手辣,他把你拖到胡同里那间小黑屋里就开始糟蹋你。他还叫我们一起上。田有水借着酒劲过去了,可我却吓得两腿发抖。当时看他们做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我真想捧他们一顿,可是我不敢,甚至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结果,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混蛋把你害了。没
      想到,黄继善太狠毒了,竟然还用刀把你的脸全都划花了。
      你的一声声惨叫让我听得心里真抽搐,可是,我还是不敢管,就眼看着黄继善把疼昏过去的你丢在荒野里。
      我承认我当时真是混球,我太软弱太没用了,可是,就算再后悔也不能把当年的错误弥补了。
      我告诉你,后来我听说,黄继善这样做全是他堂弟黄万山指使的,黄万山并不是真想和你结婚,就是要骗你家的老宅子。有了结婚证,就
      算你死了,他照样可以把老宅子弄到手。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场运动就快过去了,中央一定会落实政策的。
      我知道,一个人做了错事,总归是要受到惩罚的。
      1988年,黄继善死于车祸,是开车时被挤死了,两辆大货车把他的小轿车夹在中间,人都挤扁了。
      1990年,田有水因为**杀人被枪毙。
      现在,我也要为当年的见死不救接受惩罚了,我得了胃癌,疼得天天睡不着觉,医生说最多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所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想,我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都跟你说完了,我也可以安心地进我的地狱了。
      最后,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叫郑伟国。
      1995年12月1日
      果然如此!
      何队的手指轻微地抖动着,他知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表现生日花语的数字代表的真的是——每个人被杀的原因。
      从“忏悔书”中注明的当年几个罪人的名字可以看出,这几个死去的学生中,有四个是他们的后代。罪人已死,但仇恨的种子却波及到他
      们的孩子。
      郑直应该是郑伟国的儿子,郑伟国虽然临终前忏悔,但是黄大海却认为,他这是虚伪的表现。如果当初他能表现得勇敢一点,那么林冬梅
      的命运也断然不会像现在这么悲惨。
      许刚和黄志勤是幕后指使者黄万山的儿子,黄万山是造成林冬梅一生悲剧的直接刽子手,所以说他有一颗邪恶的心。
      田甜应该是田有水的女儿,田有水当年参与了**林冬梅的恶行,所以说他是心怀恶意。
      最最无辜的就是邱梦溪和韩若冰了,她们与这段陈年的仇怨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却因为他们一同去了元阳,就只能成为连环诅咒杀人案
      中为别人受难和牺牲的棋子了。
      那么陈小乔呢?何队记得她的数字是211,他迅速拿起生日花语的列表,发现211(2月11日)生日花是红櫻草,花语:悲哀。
      何队长长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相信了,陈小乔真的是自缢而死,她寻死的原因是因为悲哀。她为什么会感到悲哀呢,很显然是她偶然间
      在家里发现了父亲用来杀人的物证。于是,外柔内刚、正义感极强的陈小乔便从父亲那里取出了一块血纱碎块,并亲手在上面写下属于自己的
      数字——211。
      至此为止,血面纱案件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不知为什么,何队收起纸张和信件,却怅然若失。
      如果恨能消除一切,那么面对这样的结局,他们应该心满意足。可是,为什么最终所有人都是输家?
      如果杀人是以爱的名义,那么这就是对爱最大的亵渎。
      “快!病人呼吸困难!赶快叫罗医生!”
      “不行了!病人没有心跳了!”
      “立刻打强心针!”
      ……
      黄大海依然平躺在病床上,可是,他的意识却渐渐开始模糊。
      “咯咯咯……大海哥……我新学的唐诗你要不要听?”
      “好啊,你背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呵呵……你就是青梅啊……”
      “不,我不是……我是冬梅……”
      “哈哈哈……”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等我们老了,就住到山上去,我要种上满山坡的繁花,就算我老得下不去山,我还是能每天采一捧带露的鲜花送给你。”
      朦朦胧胧中,如水的月华里,一个绝美的少女站在梅林下,她穿着月白的衫子,有着带泪的眸子,她向他慢慢地挥手,轻轻地,轻轻地说
      着:“大海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嫁给你……”
      一滴清泪,蓦地从黄大海的眼角坠落。
      “心跳停止,脉膊为零,没有血压!病人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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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2 19:46:30 |只看該作者
    尾声
      明月夜,短松岗,何处萧声断人肠。
      新盏,沉香,伊人独立夜风凉。
      池文浩端起盛满酒的新杯,高举过头,又扬手洒落。
      “我来祭你了,猫猫,你真的就这么忍心不要我了?我说过,无论过去多少年,就算我们全都老了,我也会这样牵着你的手,喂你吃东西
      ,给你擦眼泪,陪你一起哭,也陪你一起笑,可是你却不再要我……“
      池文浩仰起脸,让即将流下的眼泪回落。
      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陈小乔的声音:“文浩,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永远不要伤害我,永远不要……”
      池文浩的身子仿佛被利剑穿过,僵硬地抖颤了一下。他垂下头,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砸落地上时,发出“啪”的一声。
      “小乔,对不起,如果我有骗你,那也是为了不要伤害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报复我?”
      池文浩伸手入袋,取出一个桔红色的小发夹,他的手指反复地在上面抚摸,发出幽幽的叹息:“小乔,那天我买酒回来,在我家院门口捡
      到这个发夹时,我就知道你来过了,你为什么要走?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看见坐在院子里的我的养母和他的小儿子,我明白,当你发现他们两
      个竟然是元阳那位哈尼族的大嫂和她的儿子折东时,你又如何能够接受?”
      “所以你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连给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机会都不愿意。小乔,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欺骗了你。你一定是在家里发现你父亲
      藏匿的血纱碎块和装鬼的白衣,所以急着想找我哭诉,因为那时你觉得我是你唯一能够信赖的人了。可是,当你专程赶去我家找我,却见到院
      子里我的家人竟是元阳那一对母子帮凶时,你当然会想到我也参与了这个计划,至少会是知情人,所以,你的心碎了,你发现你一直信赖的父
      亲和恋人全都欺骗了你,你万念俱灰,所以选择了永久地逃离……”
      “小乔,我知道我错了,我以为仇恨如果是以爱的名义,那么它就值得原谅。现在我发现,我大错特错了,仇恨并未带给我丝毫的快乐,
      相反,却让我失去了原本属于我的爱情、亲情和友情。许刚死了,妈妈死了,你也死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如果给我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
      我宁愿以我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这一切。原谅我,小乔……”
      泪成雨,恨无绵。
      许久,池文浩双膝跪地,向着地上竖立的那张老女人的黑白相片礼拜。
      他直起身,从衣袋中取出两张照片,上面这张照片中,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微笑着骑着木马。他又拿起下面的,这是一张亲密的母子合照
      ,照片中的池文浩潇洒俊逸。
      他摩娑着照片上那位母亲痴笑的脸:“妈妈,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把你的头发放进黑棺里去的,那天晚上,躺在棺底的明明是我,
      操纵骷髅的也明明是我,我已经很小心地查看过数次,确认棺内没有留下一丝我的毛发。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把罪责揽
      到自己身上?其实,所有的步骤你都没有参与,如果要获罪,你最多只能算知情不报。妈妈,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你根本不需要死的,你的
      死也是因为我,你以为你死了,你的帮凶也死了,警方就不会再行追查,我就可以永远安全。因为警方是绝对不会想到参与这个谋杀计划的凶
      手并不是只有两个。妈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报仇?当年你把三岁的我托付给养母,为了报仇只身远走滨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仅失
      去了父亲,也同时失去了母亲。如果可以回头,我宁愿和你粗茶淡饭,朝夕相对,也不要午夜梦回,泪湿衣襟……”
      一阵劲风吹过,池文浩手中的照片化蝶蹁跹。
      他移膝转头,却在飘落的照片旁边,发现一双站立的脚。
      他慢慢地,慢慢地将视线一路上移,终于,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每个做了错事的人,注定都要受到惩罚,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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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19 12:20:1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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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4-22 11:43:41 |只看該作者
    木头番薯 發表於 2012-4-19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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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6-22 19:55:42 |只看該作者
    好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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